“前辈，难道怀疑在下诓骗你不成？”萧寒挠了挠头，有些无奈。

    此事莫说江睒，就是自己也难以相信。

    自己不仅巧遇沈浪。

    更加离谱的是。

    短短五十年左右，沈浪竟然从一个千年道行的‘大修’成为万年‘尊者’。

    匪夷所思。

    难怪沈浪现在官居‘毫都’斩妖使。

    位于斩妖司的中央枢纽。

    沈浪的道行修为，精进得确实过于神速。

    自己拥有【斩妖宝鉴】，才比他快上几分。

    难道此人当真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天才？

    “万年尊者、万年尊者。”江睒情绪激动，难以控制。

    沈浪的道行越高，江睒复仇的希望越渺茫。

    他怎能不激动？

    江睒本以为沈浪现在的道行，即使有所进步，也应该和五十余年之前差不多。

    千年‘大修’的层次。

    所以，江睒之前才希望萧寒能够斩杀沈浪。

    没想到，如今沈浪道行已经进阶到万年地步。

    江睒心中，隐约有念头升腾，难道只有自己入道修行，手刃此獠？

    怨念升腾，难以遏制，恐成魔剑。

    江睒闭上双目，口中默念经典。一股浩然正气，从其体内迸发。

    萧寒看到此幕，闭口不言。

    他知道，江睒此举乃是压制心中怒火，防止自己误入魔途。

    自己惨遭枉死，心头所爱胡九妹被打回原形，难入轮回往生。

    还是斩妖使所为。

    如此遭遇，江睒心中岂能没有怨恨？

    多亏江睒生前，饱读诗书，才能以浩然正气化解心中郁郁不平。

    否则，魔剑出世......恐生诸多杀戮。

    良久。

    江睒睁开双眼，看向萧寒，一阵后怕：“让小友你见笑了。老朽刚才邪念滋生，差点误入歧途。”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成为魔剑，还请小兄弟，将我神智抹杀。”

    “在下，绝不想成为沈浪之流。”

    稍微停顿，江睒补充说道：“即使不能复仇。”

    萧寒倒是起身，朝着江睒一拜：“前辈如此胸襟，晚辈佩服。”

    江睒所为令萧寒敬佩不已。

    饱受冤屈，却身怀伟岸之力。即使不报此恨，也绝不肆意妄为，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萧寒再次心生感慨。

    江睒生不逢时。

    或者说，命途多舛。

    如此胸怀，如此气概，若是好好活着，定能成为一代大儒。

    为民请命。

    “沈浪此人，现在已经成了气候。想要再杀他，难了。”江睒心有不甘。

    萧寒点了点头：“沈浪此人，万年道行。而且饲养一条炎龙，使其魔化。”

    “暗中操作妖魔，滥杀无辜。”

    江睒闻言，似是追忆前尘往事，面露狰狞之色：“沈浪此人，死性不改。”

    “早在五十余年之前，他就是这般威胁九妹。”

    “若是不配合他，就要打回原形。惨遭一死。”

    “九妹生性善良，怎肯做此恶事。”

    江睒长舒一口气，缓了一下心境：“没想到，时过多年。当年的红枫岛斩妖使沈浪，还在做这些勾当。”

    “若是老朽没有记错，此人有一宝物。”

    “名为往生图。”

    “此图之内，可改天换地，拥有莫大神通、诸多玄妙变化。”

    “九妹当年就是被此图所困，在我面前炼化，化为一只白狐。”

    江睒想到此幕，手上青筋暴起，拳头紧攥。

    胸中愤怒，久久难以平复。

    倒是萧寒面露一丝难以觉察的疑惑。

    往生图？

    自己当日在红枫岛斩杀【锦毛鼠精】，【斩妖宝鉴】所给的奖励，不正是一份往生图残片？

    二者之间难道有何关联？

    倒是江睒继续自顾自话：“不过，后来。据说此獠的往生图不知是何原因，再也难觅其踪迹。”

    “不知何故。”

    萧寒凝视江睒，认真倾听。

    不敢漏掉丝毫。

    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手中的那张羊皮纸卷，正是沈浪的往生图残片。

    怪不得，【赤血炎龙】曾言沈浪没有将其打落境界。而是另想阴招，想要使其魔化。

    这是因为，沈浪的往生图法宝，已经破碎、不知所踪。

    根本无法再将【赤血炎龙】打落道行。

    难怪难怪。

    萧寒恍然大悟。

    接着，他岔开了话题。

    朝着江睒发问：“晚辈有一事，请问前辈。”

    “不知，前辈毕生心愿，乃是什么？”

    江睒毫不犹豫：“那自然是斩杀沈浪。为九妹报仇。”

    “决不能让此人在为非作歹。”

    “此人毁我肉身，害死九妹。”

    “此仇不报，我永不得安宁。”

    “尤其是，九妹。九妹化为白狐之后，寿元有限。死后妖魂不知所踪。”

    “我已暗中寻找多年，始终不见九妹妖魂踪迹。”

    “.........”

    江睒自说自话，似乎意犹未尽。

    讲述自己和胡九妹的相识往事，娓娓道来。

    谈到胡九妹，江睒犹如打开话匣，滔滔不绝。

    难得今日有人听他倾诉。

    少年怀情总是诗。

    狐女和书生的爱恨情仇，果真是引人旖旎、惹人无限向往。

    又有哪个读书郎，没有幻想过呢？

    正是如此，才会如此令人念念不忘。

    江睒眉飞色舞，仿佛又回到了那副读书郎的少年模样。

    十年寒窗...灯下苦读...

    红袖添香....

    功名利禄...皆是虚妄...

    ........

    说至最后，江睒眼眶泛起红，嘴中喃喃：“九妹，小生想你了.....”

    ........

    古戎城。

    月上中天。

    西市小院。

    宁新年等几名赶考书生已然昏昏睡去。

    西厢房之内。

    江睒和萧寒以茶代酒，举杯对饮。

    江睒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小友，今日是老朽失态了。”

    萧寒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前辈，乃性情中人。”

    狐女和江睒的情感深厚、浓烈而炙热，萧寒正乐得见此。

    神剑蒙尘。

    今日正当出鞘。

    江睒倒是呵呵一笑：“不过，此番还要多谢小友。”

    “为新年这几个后生，腾出地方，借宿几宿。”

    穷苦书生，又能拿出多少盘缠。

    萧寒自然是乐于帮忙，顺手而为。

    “不知前辈，此后有何打算？”萧寒问道。

    江睒只是轻轻抿了一下清茶，没有任何言语。

    但是，萧寒还是从其眼神之中，察觉一抹无法撼动的坚毅。

    誓杀沈浪。

    萧寒不再犹豫，继续问道，犹如平底惊雷：

    “前辈身为桃木神剑。”

    “难道没有考虑过修些道行，复活九妹？”

    猛地。

    嗡嗡嗡——

    桃花神剑剧烈颤抖。

    狂风肆虐。

    天地变色。

    一道凌冽剑气，直破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