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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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节衣缩食只为医

    魏帝弘没再谈人选,改口说道:

    “若顺利击败吐谷浑拾寅,再论蠕蠕不迟。”

    任城王云:

    “西面、北面开战,岛夷刘彧及江左大族,才能真正放心。无论如何,都须开战。”

    第二天,魏帝弘宣告,已议定国策,先行实施;与蠕蠕、吐谷浑有关,暂不改变,视情况而定。假刑祐员外散骑常侍,聘于宋;以和亲为名,结束南北对峙而重修于好,开互市。

    宣告完毕,魏帝弘接着说道:

    “朕欲进襄城公韩颓为王,诸君以为如何。”

    韩颓为魏帝弘丈人李惠的丈人,魏帝弘用此来表达对李惠的信任,当是应有之举。李惠与京兆王子推坐镇雍州,而雍州是稳定关右、陇右、河右,乃至于河源、吐谷浑之基。

    黄帝三一六七年庚戌(公元470年),魏皇兴四年,宋泰始六年

    春正月,因为去年旱涝天灾,十一个州镇饥荒,缺粮熬不到夏收。朝堂诸公议定,开仓赈恤。魏帝弘趁机提出:

    “朕欲拜东郡王步六弧定国为司空,入中枢,诸君以为如何?”

    拓跋目辰说道:

    “皇上英明。步六弧丽去世之后,朝堂一直对步六弧家有所亏欠。以此弥补,百官无话可说。”

    魏帝弘对拓跋目辰的话很是不快,赞同就赞同,为何要说那些不招人喜欢的废话?魏帝弘主政之初,中枢格局为二拓跋氏、三代人、三汉人。如今,补足八座,中枢格局变为三拓跋氏、二代人、三汉人。是故,魏帝弘的提议兼具公平,任城王赞同、拓跋丕赞同,其余诸公也都没有说扫兴的话,顺利通过。

    去年十一月,刑祐不辱使命,成功说服宋刘彧及其朝臣,南北暂时忘却仇恨,各自休养生息。于此同时,任城王云开始运作,吐谷浑别帅白杨提度汗率户内附。

    二月,高句丽、库莫奚、契丹各遣使朝献,而拾寅未派使者上贡。西堂,任城王云慷慨陈词:

    “皇上,诸君,吐谷浑拾寅不服皇化,大逆不道,竟称臣于僭宋刘彧。有知之士为之愤慨,皆曰:当派天军击破之,壮我国威,以儆宵小。”

    高允一如既往,反对攻打吐谷浑:

    “陛下,老臣无话可说,唯有三字,和为贵!”

    步六弧定国说道:

    “令公教化天下,以善为本。然,吐谷浑拾寅,蛮夷也,畏威而不知仁义,当威服之,而后可教化也。”

    高允叹气,说道:

    “陛下,臣老了……”

    听到高允说“老”,魏帝弘头皮发麻,急忙开口打断,不让高允说下去:

    “令公乃敢言之士,正是中枢所需。大魏非一言之堂,朕也不想一言而决之。诸君,继续!”

    高允虽沮丧,却未再说什么,魏帝弘松了一口气,唯恐高允出言乞骸骨。这一次,独孤尼自己从醉梦中醒来,说道:

    “皇上,臣赞同与吐谷浑开战!但请谨慎对待蠕蠕,南讨大战才歇,切勿再启战端。”

    李敷反对,而拓跋目辰与独孤尼相同,赞成的同时,提请不要轻易与蠕蠕开战。开战提议通过,还是不需魏帝弘决断。诸公推举,而魏帝弘决断,以上党王长孙观为征西大将军、假司空,都督河西七镇诸军,讨伐吐谷浑。

    拓跋库汗巡查陇右归来,详述所见所闻。让魏帝弘记忆深刻的是,边民彪悍而艰辛,经常被劫掠,还要遭受官吏、军方盘剥。乙弗乾归很不错,将所谓的乙弗勿敌国上千号人内迁秦州,作为家族附庸。

    尾随拓跋库汗进京的,还有数千秦州父老,诣阙乞求拓跋库汗为秦州刺史。这得益于拓跋库汗断案公正,也得益于乙弗乾归的暗中支持。魏帝弘大喜,说道:

    “阳丰公,既然秦州父老诣阙祈求,你就勉为其难,到秦州做刺史吧!”

    然而,拓跋库汗还未赴任,却一病不起;不久,便离开人世。不好的消息再来,广阳王石候夭折,因早孤短折,故谥曰哀。魏帝弘想起太史王睿的“占曰”,情绪莫名而胸闷惆怅。

    徐蹇诊断后,警告道:

    “陛下,木气盛而怒气旺,故需耗肺金之忧思气,克制肝木之怒气。臣可以配置五行益气汤,以平衡五气。可试药需要时间,请陛下耐心等待。”

    魏帝弘不解,问道:

    “徐君为何总是临阵配药?”

    徐蹇:

    “陛下有所不知。虽说肝心脾肺肾对应木火土金水,但人体五行复杂,并无纯粹五行气。肝为木,实则以木气为宗,内含火土金水气。天地运行,看起来昼夜轮替、周而复始,实际上日日不同,月月不同,年年不同;是故,三十岁小变,百年中变,五百载大变;三大变一纪,三纪而大备。”

    魏帝弘招诸太医商议,如何才能提高医术,才能提高试药速度。最后的结论是:

    “此无它,唯手熟尔!”

    至于试药,道理相同,吃药的人多了,自然会试出药效;而医术,也会随之提升。

    建康刘彧令百官献物,始兴太守孙奉伯仅献琴、书,刘彧大怒,封药赐死,既而原之。消息传到西堂,诸公皆以为,岛夷刘彧穷,担心百姓造反,不敢盘剥过甚,只好让百官贡献。为显示皇恩浩荡,大魏应反其道而行之,发钱、发物。

    这里面有旧例可寻,和平二年,高宗文成皇帝拓跋濬有感于府库盈积,诏出库绫锦、布帛二十万匹,令内外百官分曹赌射。四年春,诏赐京师之民七十已上太官厨食,终生享用。

    魏帝弘想起读书读来的一句话:无可无不可,觉得大妙,随即说道:

    “众卿集议,何以分曹赌射,何以赐民!”

    商量来、商量去,府库空虚,既无珠玉可以分曹赌射,又无财货可以赐民。争论的声音从激昂到平淡,最后无声。

    魏帝弘不由叹息道:

    “众卿,广集良医,远采名药,以救兆民。”

    诸公高呼“皇上(陛下)英明”,而后商议,钱从何来。

    魏帝弘:

    “朕节衣缩食,太后亦节衣缩食。”

    诸公以为不可,天子、太后本就俭素,再节衣缩食,能有几何?于是乎,献计献策,僧曹的“僧祗粟”中出一部分,富户捐赠一部分,而医无俸禄。如此,良医何以养家?免费不可取,多少都要给;富户多给,贫户少给;实在没钱,不用给。

    三月丙午诏曰:

    “朕思百姓病苦,民多非命;明发不寐,疚心疾首。今广集良医,远采名药,欲以救护兆民。可宣告天下,民有病者,所在官司遣医就家诊视;所需药物,任医量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