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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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逼迫牧守

    安排好高允,魏帝弘说道:

    “朕欲京兆王子推为长安镇都大将,众卿以为如何?”

    这是继国戚李惠为都督关右诸军事、雍州刺史之后,再一次增派皇亲坐镇关右。拓跋丕与拓跋目辰立即出声应和:

    “皇上英明!”

    于是,众人皆呼“皇上(陛下)英明”,魏帝弘又说道:

    “朕欲拜任城王云都督中外诸军事,中都坐大官依旧,如何?”

    有了京兆王的先例,拓跋丕、拓跋目辰赞同,其余诸公皆不反对。本身,太尉便是掌兵之职,而任城王云坐镇平城,都督中外诸军事,有取代太尉之嫌。“皇上(陛下)英明”声落,源贺便拱手说道:

    “皇上,臣请外出为将。”

    魏帝弘沉吟片刻,问道:

    “连年干旱少雨,蠕蠕虎视眈眈。互市、朝贡还能支撑多久?”

    李敷回答道:

    “陛下,最多支撑到年底,便需大幅削减。”

    魏帝弘看着源贺说道:

    “南边还在鏖战,请陇西屯军漠南,以备蠕蠕。”

    源贺悄悄吐出一口浊气,欣然应答道:

    “皇上放心,微臣定不负皇上重托。”

    魏帝弘突然问道:

    “匹绢几何?”

    见无人应答,拓跋丕回答道:

    “皇上,大约千钱。”

    魏不铸铜钱,市场上流通的铜钱极少,本身铜就比宋贵,而金银、财宝、玉器,比宋贱很多。由于这些原因,以铜为基准的价钱,仅能代表铜贵,而以匹缣为单位的价钱,更能代表实际物价。几位大臣都想说话,而魏帝弘目光如刺,只能将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魏帝弘都诧异于诸公之绝技,为何低着头,就能感受到目光、脸色中的含义?

    见无人说话,魏帝弘长叹一声,然后说道:

    “绢布如此之贵,民生艰难啊!诸君,需外放一批刺史、牧守,以安天下!”

    李訢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才取出一叠黄纸,说道:

    “陛下,当按考绩升黜,以示公正!臣草拟出一份名单,以备陛下、诸君查询。”

    魏帝弘接过来,粗略看了一眼,很是满意,说道:

    “众卿,你们商议!”

    说完话,将黄纸还回李訢,闭目咏经。魏帝弘觉得与诸公说话很累,怎么都找不到庖丁解牛那种韵律与乐趣;解决了想要解决的大事,内心极度排斥繁杂琐事。闭目咏经,一则可以澡雪心神,清洗邪累,一则可以避免为些许小事与诸公争执。

    白整没有参合,而刚刚升回散骑常侍的赵黑,取出一份需要外放的内侍清单,与群臣论战。其中包括冯太后青睐的王琚,魏帝弘提为尚书的乌丸树。

    诸公知道,赵黑的名单中虽夹有私货,大多应为两宫意志。既然天子不参与,肯定会有商谈的余地。于是乎,为了争取更多名额,诸公有意不在乎赵黑的名单。这里面有说头,天子不愿插手,而臣子装清高不争,想要干什么?好在高允离开,不然,一定会大煞风景。当然了,大煞风景的人永远不缺,拓跋目辰就是一个。

    初秋,天还热,依旧少雨干旱;水涝的地域也有,非常少。魏帝弘从狩猎中获得的激情,很快消耗殆尽,心绪日渐阴郁。终于有一天,魏帝弘怒不可遏,站在坐榻上,居高临下,怒斥道:

    “山东(太行以东)民疲于征戍转运,众卿仔细想想,这日子还怎么过?朕不愿作口舌之辨,白白浪费光阴!”

    诸公见天子震怒,怕不怕不说,至少不能在此时触霉头而挨骂,所以都不说话。见群臣低头不语,魏帝弘情绪稍稍缓和,朗声说道:

    “赵黑!”

    赵黑从天子身旁走到厅堂中央,转身拱手施礼,回应道:

    “臣在!”

    魏帝弘:

    “迁赵黑为侍中、尚书左仆射,兼选部尚书,协助扶风公李訢推行租输三等九品之制。拜昌黎王冯熙为太傅。”

    李訢、赵黑:

    “臣李訢(赵黑)遵旨!”

    两个多月过去,诸公、百官皆以为,天子早已忘记分等征赋。等魏帝弘怒而宣旨时,诸公均诧异,却无人谏言劝诫。

    本为八座议政,而今,高允到兖州曲阜祭祀,源贺漠南屯军;独孤尼与素和其奴除了附议,一般不会表态;拓跋丕、拓跋目辰不会在皇帝震怒时多说什么,而李敷从不反对李訢建言。所以,诸公皆沉默。

    诸公暗想,皇帝拜冯熙为太傅,何意?无非表明,两宫看法一致,不要去想三想四。至于任城王云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让所有人明白,不要有非分之想。

    赵黑这才算真正升迁,尚书左仆射比以前的选部尚书职级高,属于尚书省第二号人物。当然了,尚书仆射很多;所谓的第二号人物,很多。

    魏帝弘宣旨完毕,赵黑没完,搬出一大摞文书,分发给在场诸公,唯独没有拓跋目辰。

    拓跋目辰的脸立即变黑,比赵黑的脸还要黑,质问道:

    “为何如此?”

    赵黑呵呵一笑,反问道:

    “南平公,你真想要?”

    拓跋目辰大惑不解,但从赵黑的口气中,听出赵黑并不是针对自己。刚想问拓跋丕,只见拓跋丕大汗淋漓,而李敷、李訢同样满头大汗。素和其奴没有太多表情,而独孤尼睁开醉眼扫了一眼,重回睡梦。拓跋目辰明白,一定是特殊文书,没有继续追问。等到众人出汗,赵黑才开始说话:

    “诸君,这般告讦书,还有几屋子。”

    李訢翻看、流汗的同时,心里不住咒骂赵黑。为了推行租输三等九品之制,李訢曾通盘考虑,提出各种能够想到的方法,逼迫刺史、牧守接受新法,其中就有脏污。没有想到的是,李黑启用此法,竟然一视同仁,将李訢的几个亲朋好友,罗列其中。

    拓跋目辰心中无亲友,所以没有这些麻烦;得知文书内容之后,不由幸灾乐祸,对着念经的天子说道:

    “皇上,如此秽行,当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魏帝弘的经念不下去,睁开眼睛说道:

    “众卿,此事到此为止。写信告诫亲朋好友,国事为重,少些私心。赵黑,告诫内侍外放为官者,要做天下表率。”

    诸公齐声回答道:

    “皇上(陛下),臣惭愧!”

    魏帝弘长叹而后曰:

    “别急着惭愧,入秋之后,更为干旱;上天有眼,用天灾警告你我君臣。时不我待,南边减郡县田租之半,我大魏何以应对?”

    说道这里,魏帝弘停下来,扫视诸公,敲敲桌几,继续说道:

    “租输三等九品之制!”

    入秋之后,魏帝弘总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时常头疼、头痛,也会偶感风寒;李元孙的调理之药,也没有了当初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