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

    宋明辉看着水池上方的镜子，他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在这年轻的面孔下，竟然看到了曾经很熟悉的沧桑。

    他上次这么拼命，还是在前世父亲刚死后那几年，同时做几份工作，只为了还债和读书。

    尽管对晚上这场球信心十足，但只要是结果没有出来，就不可能真正的安心。

    此外，自己真赢了几十万，对方会不会守约，也是一个未知数。

    宋明辉狠狠地将水打在脸上，瞬间清爽了不少。

    不管如何，他今晚都要拼了，等不起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对话。

    “大哥，我是东阳证券的小孙，您有投资的打算么？”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问道。

    “啥？想投资我不去证券大厅，跑这来干嘛？”另一个声音语气很冲，看来今晚这人运气应该不怎么好。

    “现在股票市场还可以，G九条刚刚出台，拿出一部分资金投进去，未来一定有回报的。”稚嫩声音仍在尝试。

    “得得得，别废话了，在这找我的晦气。”那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停顿了几秒，门外传来了一声叹息。

    随后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衬衫，背着黑色单肩包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宋明辉正巧这时也洗完了脸，抽出纸巾正擦拭着手往外走，和他碰了个对面。

    小伙子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头不高，留了个板寸，但皮肤是白白净净的，更加凸出了他的浓眉大眼。

    见到宋明辉，对方本能的点头笑了笑，便侧身向里面走去。

    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小子，没有太多搭话的价值。

    将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宋明辉轻声问道：“你是东阳证券的？”

    “啊？”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轻微脸红，“我是实习生，在东阳的客户开发部。”

    “主要负责什么呢？”宋明辉站直身子转向他。

    “就是找新客户，到处去找，满大街的找，找不到也得找。”小伙子语气中满是怨气。

    “客户好找不？”

    小伙子看了他一眼，见对方并不是有意在嘲讽他，才摇摇头。

    “我进公司半个月了，一个客户都没找到，没钱的不玩这个，有钱的也不稀罕跟我扯儿。”

    这话把宋明辉逗乐了，他的笑容让对方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你在这里工作？”

    小伙子随口一问，他把宋明辉当成了这里的服务员。

    “啊，不是，过来玩玩，也见见世面。”

    “在哪个屋？”小伙子眼睛一亮。

    “走，”宋明辉往外一指，“我带你去看看。”

    连厕所都不上了，那小伙子便跟着宋明辉来到了看球的房间。

    此时，距离比赛开始已经不到十分钟了。

    房间里的气氛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地步。

    有的人在互相交流给自己打气，有人在跟服务员交涉，加仓的、换注的，乱哄哄一大片。

    袁海人不见了，只有袁明君坐在角落里，但宋明辉并没搭理他。到现在这个档口，已经和他说不着话了。

    过来的路上，二人已经彼此简单介绍了自己。

    小伙子叫孙鹏飞，钢铁学院金融系大四的学生。

    本来合计毕业前出来见见世面，积累点经验。

    结果一进社会，曾经父母眼中的小宝宝、老师眼中的乖学生，撞得是满头大包。

    这个社会上，可没人再惯他大包了。

    今晚，他更是触碰到了这个社会里更高级一点的层次，这其中稍稍展现的贪婪与冷漠，就已经让他大开眼界了。

    “这足球，还能押？”孙鹏飞探头探脑的四处看，对什么都是好奇。

    “能呀，猜个输赢，对了就两倍、三倍的拿钱，可比买你们那的股票来钱快多了。”宋明辉笑眯眯的。

    这点孙鹏飞也不得不承认，一旦习惯了这种赚钱的方法。百分之十几都算高的投资回报率，确实有点不够看。

    可今晚都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也得找找，万一今晚就能让他斩获第一个用户呢？

    他给自己暗自加油，眼睛开始到处扫描起来。

    宋明辉表情奇怪，还有些无奈，“你就不问问我？”

    “啊？”孙鹏飞一脸茫然，“问你什么？”

    “我对投资感不感兴趣啊？”

    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微表情，孙鹏飞不想让对面刚认识的小朋友看出自己的轻视。最多高中生吧，他就算有炒股的眼光，也没炒股的资金啊。

    “你能对投资，感兴趣？”

    宋明辉目光颇有深意，“我感兴趣啊。”

    孙鹏飞还没想好说啥，有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拍了拍宋明辉的肩头。

    “小兄弟，胆量不小啊，玩那么大，押的还那么窄？”

    宋明辉微笑着回道：“我叔不是说了，摩纳哥能赢，还怕啥？”

    中年男一脸“你不知道底细”的表情，“孩子，可别谁的话都信？十万块，就这么打水漂了。”

    “嗨，这不没踢呢么。”

    摇了摇头，带着“此子无药可救”的叹息，男人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宋明辉也没在意，就回头想继续和孙鹏飞说话，说了几句对面都没反应。

    宋明辉捅了捅对方，“哎。”

    突然被惊醒，孙鹏飞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押了十万？”

    “嗯。”

    宋明辉回答的云淡风轻，把对方震惊的五迷三道。

    孙鹏飞大步跑了出去，一会又跑了回来，带了一脸的水，顺着脖子往衬衫里面流。

    果然，这个世界有太多神奇等着他见识了。

    他看向宋明辉，“那，那你对投资有兴趣么？”

    “有啊，刚才都说了。”

    “你打算投......投多少呢？”

    “那得看比赛结果了，钱都在里面，我还欠了一屁股债。”

    我艹。

    孙鹏飞确信，眼前这哥们是个小疯子没跑了。

    趁着还没开赛，他又满屋子地问了一圈，只有几个人礼貌的拒绝，大部分他都是被一句“滚”打发了。

    耷拉着脑袋，他又回到了宋明辉坐的位置，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宋明辉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多补充水分，对眼睛有好处。”

    孙鹏飞可没听出来对面在讽刺他“眼神不好”，仍旧沉浸于今晚的大失败中。

    后悔啊，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单入场就花了他小半个月的生活费。

    “你真的对投资感兴趣？”孙鹏飞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嗯。”

    “那你愿意成为我的客户么？”

    “可以。”

    “哦，今晚咱要是赢，能有多少钱投资啊？”

    “也就五十几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