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夜，聂辽入宫面见灵帝陈情。

    他首先弹劾蹇硕，在冀州置办大量私产。

    蹇硕在冀州的大量私产中，除却田亩之外，其余金银米粮等物，已被冀州黄巾军消耗大半。

    至于剩下的一小半，聂辽早已吩咐褚燕全部打包带走，既不可能归还蹇硕，也不可能留给皇甫嵩。

    随后，他复言前些时日于梦中受命光武皇帝，诛杀小黄门左丰。

    他知道如此说法，定然难以取信灵帝。

    于是他又上言，昨日于梦中得光武皇帝警示，交趾刺史、合浦太守贪暴无度，致使交趾屯兵、吏民积怨已久，蓄恨欲反。

    聂辽此言一出，灵帝大惊失色。

    说实话，灵帝并不怕交趾反叛，全国八州都被黄巾军犁了一遍，区区交趾，反就反了。

    他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可是光武皇帝托梦给聂辽之事，他不得不重视，不能不重视，否则，就是妥妥的大不孝。

    于是，灵帝不顾蹇硕与张让等宦官的强烈反对，令聂辽暂居雒阳城中，无诏不得离京，等于是取保候审加监视居住。

    聂辽暂居在袁术家中，好好满足了一下口腹之欲，每天除了吃喝，就是观赏歌舞，腐败程度仅次于灵帝。

    十二日后，六月十五。

    交趾信使入京，奏报朝廷，交趾反叛，交趾刺史与合浦太守皆为叛军所获。

    灵帝大惊，朝廷公卿大惊，蹇硕更是既惊且惧。

    是夜，灵帝急忙传召聂辽与三公九卿及尚书令，入宫商议。

    北宫，章德殿内。

    聂辽进言，昨日于梦中受光武皇帝嘱托，以京兆令贾琮为官有为，为政清廉，当为交趾刺史，必可安定交趾。

    灵帝与三公议，命有司调取贾琮履历，阅后准奏。

    三公皆无异议。

    于是，聂辽趁机上表，举荐董卓，统军平定青州与扬州黄巾军余孽。

    司徒袁隗附议，灵帝当即奏准。

    聂辽又上表，奏请调北中郎将卢植前往幽州平定黄巾军余孽，同时表奏幽州涿郡涿县汉室宗亲刘备，奏请嘉奖任命。

    灵帝稍作思虑，亦准奏。

    最后，聂辽给灵帝放了个大招。

    昨日于梦中，光武皇帝对他谈及熹平六年，汉军败于鲜卑之事，言辞之间深以为憾，难以忘怀。

    是以，聂辽自请出征鲜卑，一雪前耻，以耀我大汉赫赫武功，以慰我光武殷殷期盼。

    灵帝当时就懵逼了，脸色阴晴不定。

    其实，上次出征鲜卑的决策，完全是他脑子一热。

    他以为，光武帝、明帝、和帝与邓太后都能慑服鲜卑，他也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时运不济，碰上了鲜卑不世出的雄主檀石槐。

    熹平六年八月，灵帝下诏讨伐鲜卑。

    汉军出塞二千余里，兵分三路进攻鲜卑，反而被鲜卑首领檀石槐将三路汉军按在地上摩擦。

    此战，汉军辎重尽失，兵士战死者十之七八，三路主将仅各率数十骑逃回汉地。

    此战过后，灵帝可谓是丢尽颜面。满朝公卿百官从此，皆不敢在其面前提及鲜卑二字。

    然而今日，聂辽提了，不仅提了，还提了光武皇帝对此大为不满。

    灵帝顿时如坐针毡，想要奏准，又怕聂辽再次兵败，那可就是丢人丢到祖宗家了；想要驳回，可老祖宗都给聂辽托梦了，他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三公九卿皆在场，他总不可能说，朕怕鲜卑啊！你给朕安分点儿吧，朕不想打鲜卑啊！

    于是，灵帝在心中长叹一声，悠悠问道：“张卿需多少兵士？”

    “霍剽姚以八百骑初战匈奴，臣下亦可！”聂辽郑重抱拳一礼。

    “张卿啊，如今雒阳并无骑兵啊……南军羽林骑此时为曹卿统率，北军三骑营此时皆已出征，朕没有多余的骑兵交给张卿了……”

    灵帝想要委婉地劝聂辽，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何况他说的也是事实。

    “臣下无须京师骑兵，只要陛下予臣下募兵之权即可。”

    灵帝一愣，不由问道：“张卿想以何地募兵？且新募之兵，怎可出征鲜卑？”

    “回陛下，自古燕赵多勇士，臣下只需以幽、冀、并三州之地募兵足矣。”

    灵帝见聂辽玩真格的，心下担忧之际，也不免遐想，万一赢了呢？

    八百人，对他来说，完全无关痛痒。

    他在乎的，是能不能一雪前耻，能不能保住颜面，能不能在史书中留下一句“文治武功”。

    “张卿可有万全把握？无需大胜，小胜即可……”灵帝一想到聂辽只率八百人出征，心中的豪情壮志顿时消散大半。

    打就打吧，只要不输就行。

    反正此时的鲜卑首领，早已不是檀石槐。如今鲜卑分裂，想来此时出征并无太大凶险。

    “臣下不敢言大胜，然敢言不死则必胜。臣下欲一扫漠南，平靖河套；二扫漠北，以为牧场！”

    此言一出，不止灵帝，三公九卿与尚书令皆齐齐看向聂辽。

    行啊，小伙子，上一个敢如此放言之人，后来封狼居胥了。

    到底是少年勇士，还是少年废物，且看你此战出征之结果。

    聂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灵帝自然无有不允。

    翌日，六月十六，灵帝下诏。

    以东郡聊城人贾琮为交趾刺史，即刻赴任，安定交趾。

    以河东太守董卓为东中郎将，持节，于司隶募兵三万，节制兖州东郡曹操所部，进剿青州、扬州黄巾军。

    命右中郎将朱儁，随后安抚平定青州、扬州。

    命北中郎将卢植率兖州所部汉军，北上平定幽州；以涿郡涿县人刘备为别部司马，从卢植征幽州。

    命剽姚校尉张辽持符，于幽、冀、并三州之地募兵八百，于雒阳武库中调拨兵甲、弓箭，三州郡县以供战马、粮草，征讨鲜卑。

    以常山国真定人赵云、褚燕为别部司马，从张辽征鲜卑。

    以小黄门蹇硕为监军使，从张辽征鲜卑，以此将功补过。

    虽然蹇硕跪地抱着灵帝大腿痛哭，但是无奈此乃光武皇帝托梦聂辽，他不得不去。

    他心中不禁恼恨，你小子花活儿挺多啊！

    聂辽起初以梦境敷衍卢植，用以解释他独自斩杀张角兄弟之事。

    然而太平天国给了他灵感，杨秀清就是用这招儿拿捏洪秀全的。

    大饼不画不知道，一画吓你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