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河山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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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一生的污点

    “装死了?”

    “是啊,干爹,前天于谦在衙门口晕倒之后就再也没抛头露面过。我猜应该就是躲起来避风头了。”

    喜宁一大早便赶回了京城,跟王振汇报起了于谦的现况。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于谦现在学精明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小子了。”

    “干爹,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再逼于谦一把?把事情再闹大些?”

    “不用,这样就足够了,要是这样都摁不住他,那么搞得再大也没有用。”

    “喜宁,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吗?”

    “早准备好了干爹,这次万民书上面的手印每一个都是真实的,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

    喜宁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大家都在成长,朝堂也不是一概不变的。

    经过上次的万民书危机,喜宁也变得严谨的多,再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马虎。

    上次只是他命好,最后不了了之,但是下一次呢?下一次命运还会站在他这一边吗?

    “好,干得不错,这次要是成了,记你头功。”

    “都是干爹栽培,功不功劳的无所谓,小的愿永远侍奉于干爹左右!”

    “呵,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

    王振笑了笑,但对喜宁的话并没有听在心上。

    坐在他这位置上的人大多是孤独的,身边都被谎言包裹着的,要是细究的话定是身心疲惫。

    他知道只要自己这地位不动摇,那么无论是再违心的话都会变成真实。

    而他也听过太多谄媚的话,像喜宁这般花言巧语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对此他都不在乎。

    他更为看重的是一个人是否听话。

    一个人或许事情可以不会做,但必须得乖巧,王振要他往东他就绝不能往西。

    而喜宁偏偏就有着这份忠诚。

    ……

    乾清宫,暖阁。

    朱祁镇看着眼前的二人,陷入了为难之中。

    龙案上摆放的万民书更是为这份为难平添了把柴火。

    王振和邝埜两人站在台阶下各执一词。

    “邝尚书,咱家知道你欣赏于谦的才能,但是河南山西的百姓同样对于谦报以好感,求着朝廷留下他。”

    “圣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即是民意难道我们就视而不见?让这滚滚的民意无处发泄?”

    “兵部侍郎一职朝堂之上还有其他人可以胜任,但是我看山西河南巡抚一责恐怕只有于谦能担起大任!”

    不同于以往的诬陷,王振现在是改变了策略。

    所以这次他也是捡着于谦的优点说,捧着说,尽量要用民意把于谦裹挟在地方,一辈子都上不来。

    只是邝埜哪能仅凭着王振的几句话就缴械投降了?

    他知道这件事就算是王振说的天花乱坠,最终的决定权那也是在圣上的手中。

    只要是他把圣上说服了,那么一切就将迎刃而解。

    王振只是影响着圣上的判断,却不能决定判断!

    “王公公您这说的有些片面了。”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都是有功奖之,有过罚之。既然于谦能让豫地的百姓感恩戴德,那不正是表明了他的功绩?”

    “于谦深耕河南山西二地十余年,从宣统五年至今,两地从未发生过较大的事故,甚至连饥荒之年,河南的局势都是稳定的,这难道不是于谦的功劳?难道这不该奖赏?”

    “百姓固然是载舟之水,但是于谦的才华明明能让更多的水来承载着舟,为什么偏偏要局限在一处呢?于谦不是单单一个河南山西的官,更是朝廷的官,是圣上的臣,为国为民也不单单指的是山西河南的国,它们的民……”

    “而且圣上,王公公所说的于谦之于两地不可替代,臣认为也是认知的局限。”

    “臣认为朝廷少了谁都不会停摆,就像是当年的杨荣杨阁老故去,内阁不还是像往常一般运行,难道于谦之于山西河南,能比杨荣杨阁老之于内阁还重要?”

    “古之先贤曾云‘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自古用人之道便如此,例行千年而不衰,难道我们就因为那所谓的民意就让一个有贤能的埋没在地方之中?”

    邝埜句句说的都是掷地有声。

    这些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于谦只是个引子,他更想说明的就是那用人之道。

    现在朝堂之上脑满肠肥的人太多了,而且人才青黄不接,急需选用贤才过渡。

    光是看看六部尚书就知道现在情况的恶劣。

    先说说礼部尚书胡濙、户部尚书王佐和刑部尚书魏源。

    这三位都是很稳定的人,但也都老的不成样子了。

    按照前世的记忆,魏源今年就应该致仕了,可是现在仍未看见有能力接替之人。

    胡濙和王佐虽然在土木堡之变前还未告老,但除了有个王直也都是后继无人的状态。

    兵部尚书徐晞更不用说了,那就是个投机分子,要能力没能力,要威望没威望,过几年也就要病死了。

    也就是于谦还算是个不错的接替人选。

    而工部新上来的这个王卺,本就是透明人,存在感极低,根本就没有尚书的气质。

    下面的人就不用再说了,大多也是这种情况。

    所以邝埜对此也是担心。

    此事朱祁镇对邝埜说的也表示了赞同。

    “邝爱卿说的有道理,于谦也确实在外巡抚多年,论资历论年限都应该……”

    只是还没等朱祁镇说完,王振便大喊着打断了朱祁镇的话。

    这也就是王振,仗着自己跟皇帝亲密无间的关系敢打断圣上说话,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个外人现在都得廷仗十下以示惩戒。

    “圣上,邝尚书或许说的在理,但是您别忘了去年于谦的事情,您就真的放心这样一个不守规矩的人任职兵部吗?”

    这话显然也是说到了朱祁镇的点上了。

    导致朱祁镇把刚想说下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邝埜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什么好的方向去辩解。

    这事情确实是污点,洗白是不可能了……

    “圣上,奴才认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这个时候调任于谦为兵部侍郎!”

    王振的结论同样也说得斩钉截铁。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最终还是由朱祁镇打破了这份寂静。

    “……朕知道了,朕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