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幸福 · 其一
背包看上去不大,脸色却憔悴得厉害,大抵是走了很长一段路罢。
青年的刘海沾染了汗水,一束一束地耷拉在前额。
间隙中的双眼,略显疲惫。
他仔细地观察每个擦肩而过的人,若有所思。
路边街角污水滩旁,一块隆起的破布突然动了动。
原来是一个老流浪汉翻了个身。
时不时抽搐,时不时呢喃。
直到屋檐掉下的一滴水打在他的鼻子上,才将他从一个噩梦带到另一个噩梦中。
流浪汉像一个蠕动的蛆一般缓缓坐了起来。
从身上滑落的破布下,裸露出的肌肤是如此令人作呕。
脓血层层堆叠的铠甲包裹在小腿上,斑秃的大腿上毛发像发霉的菌落一样。
他眯着那可能根本就无法再睁大的浮肿双眼慢慢扫过。
一个路人随手将吃的差不多的烤地瓜丢在了地上。
只见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一把捡起,连着烤焦的皮胡乱塞进了嘴里。
而这一冲刺,更是使得他小腿的伤口迸裂。
乌脓的血液滴在地上,比那缓缓流进排水口的油渍要更加浓稠深沉。
青年拧紧了眉头,更是在对方拔下身上的死皮塞进嘴里后,背过身子作干呕状。
调整了一下情绪后,他还是对着这个路人们熟视无睹的生物靠了过去。
“......嘿,嘿......”
他迟疑了下,还是缓缓开口了。
说实话,他很难相信对方和自己是相同的物种。
对方呆滞的目光中,看不到开智的迹象。
“你这伤口,不处理的话很快就会死的。”
他尽量放慢了语速,抑扬顿挫,慌乱间还比出不少意义不明的手势。
而对方只是呆呆地看着。
咬了咬牙,他还是打算靠着自己不多的知识亲自上手。
而对方还是像个坏掉的木偶一样看着他,愈发瘆人。
才刚刚放下背包,掏出一个装着药膏的化妆镜大小的金属盒。
这个老流浪汉才突然如梦初醒一般将他手中的金属盒一把夺去。
还好他反应及时,急忙用身子护住了自己的背包。
刚刚才奄奄一息的老头瞬间变成了视死如归的饿狼,双手并作四腿几步就跑没影。
剩下的,只是空中淡淡的腥臭,和若有若无的嗤笑声。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污水,木讷的自己缓缓站起。
他漫无目的地张望了一下,惘然若失,突然有了点委屈的感觉。
接着走了几个街区,眼前出现了两个突兀的身影。
两个衣冠楚楚的青年分别提着一篮面包,亲切地向一大块废地上聚集的流浪汉招呼。
莫名的暖流从心中流过。
“响,你不是一个人。”
他欣慰地笑了笑,将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
只见他们全然不顾那些可怜人身上的蚊虫和污垢,将一块块看上去就美味的面包塞进他们的怀里。
只不过奇怪的是,那些饥肠辘辘的骷髅架子们却是一副惧怕的样子,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一个孩子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走上去受宠若惊地接过另一块面包。
而就在那两个青年露出笑容时,另一个流浪少年却猛地冲了过来,夺去了孩子即将塞入
口中的面包。
那个流浪少年将面包远远扔飞,然后拽着孩子远离了这个两个青年。
这一幕,顿时让这两个家伙拉下脸来,换上了冰冷的面孔。
“看来这些废物们也长记性了。”
“可恶,原本还想看看好戏的,看来下次不能带女孩们来玩了。”
说着摸不着头脑的话,两人随手将那一篮面包丢在地上,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拿着长戟的盔甲士兵看着他俩从面前经过,听着他们的话语,缓缓行了个礼。
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响看着一只老鼠跑到了面包旁,狠狠咬了一口。
顿时,那只老鼠在地上疯狂地蹦跶起来,发出了刺耳尖鸣,最后抽搐着死去了。
而响,惊呆了。
银色的雨划过他的肌肤。
街道的四周,喧闹却冰冷。
不断从发梢滑落的雨水,即使他抬起了头,也看不清天空。
是浇灌大地的雨水,是天空无声的泪水。
触景生情,应该不少人都经历过。
窗内温暖的火光,身影不断闪烁。
地上冰冷的躯干,身体一动不动。
去芜存菁,将杂质从精华中剔除。
所以金子如此闪耀。
那么,将诗歌放入火中呢?
将希望放入火中呢?
将生命放入火中呢?
走在街上的他。
沉默的他,只是希望这干旱到难以忍受的世界,能够公平地接受雨水的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