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修仙者真是太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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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真假难言

    天元州,星阵群山,其主峰高耸入云,只见其形难仰其峰,而坐畔又并立八峰。其或峻、或险、或怪、或迷,有的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之景,有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就像大旱千载,有的美不胜收即便远眺也似仙宫瑶殿心生向往,有的却又壁立千仞如那天剑凌霄直贯厚土。

    当地人称其为星阵群峰,更是传出其中有神仙之属,可白日化虹,瞬息之间横跨千里,上可摘星取月,下可入海擒龙。

    若是凡人能入那仙家法眼,得了机缘,便可修得玄灵妙法脱凡化俗,最后羽化飞升位列仙班,解了那轮回苦短之愁。

    也正是因此,这本就壮绝绮丽的星阵大山便成了无数江湖儿女、庙堂贵胄趋之若鹜的圣地,每逢那算命不算己的野狐先生们掐指一算的良辰吉日,人群便会如那乌泱泱的鱼儿一般汇聚于此,以期望自己会是那条越过龙门的锦鲤,得道化龙。

    但是否真的有仙呢?又是否真的有幸运儿?

    谁见过?

    谁成过?

    谁晓得!

    不知何时求而不得的人们又开始谣传:

    皆是妄言,皆是空想,皆是痴念。

    江湖散客逐一而走,自为那生计劳碌奔波而去。唯留下那些饱食终日的贵胄豪门,在次游山玩水,蹉跎岁月。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对此,余无悦表示,不是谣言都是狠活。

    作为被迫盘踞此地的杂工,肉穿此地从零回档重来的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着一切。

    当然,说是冷眼旁观,实际上这也是余无悦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店家,新下的白珠米给您送来了,午时三刻正当阳的时候割下的,连带着抽穗舂米一刻不停,算是吸足了阳气,劳您下来点点。”

    余无悦将推车轻轻停靠在一间名为寻仙阁的酒楼前,一边那自己的草帽当做扇子扇风,一边借着吆喝的功夫细细打量着酒楼内的食客们。

    ‘呵,又少了两个,我想想,哦是那两个平日虽然身穿青布长衫一副普通人的样子,实际上那内裳都是丝罗绸缎,部分地方还垫了绒的二世祖嘛。’

    想到这里,余无悦抬头望了望天,凭着多年来无聊到看云彩发呆获得的经验,判断出此时的时间。

    ‘现在都已经未时五刻了,以往那两自以为聪明的‘普通人’这个时间早就结了午睡,雷打不动的坐到这里,像个花枝招展的孔雀一样在那里侃天说地了,今天却没有下来···’

    想到这里,余无悦巧妙的收敛起自己眼中的那一抹吃瓜的渴望,朝着门槛旁无所事事的跑堂伙计招呼了起来。

    “嘿,老二,老二,哥们和你打听个事。”

    带着宛若偷鸡贼一般的表情,余无悦朝着原名王小二的伙计招了招手。

    说到这位王小二,他也算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是家中的三子。

    由于前两个哥哥一个走道遭了拦路强人丢了性命,一个尚且年幼时便被山林内的什么野兽衔了去,于是家里面纷纷认为是命犯太岁,为了‘蒙骗’那勾魂使者,故而取名小二,而非照例的三。

    而或许是时来运转,又或者干脆就是有了前车之鉴,王小二便无病无灾的活到了现在,前段时间更是走了大运,被寻仙阁执事看上了那点机灵劲,选座了迎宾的店小二,倒也是符合了自己的名字。

    “嘿,你这浑人,就是唤我作那姓王的,也好过这杂毛称呼,去去去,没空理你。”

    被人呼做老二,王小二自是翻了翻白眼,不过能被余无悦选中的自然都是精挑细选下的,这王小二为人处世确实机灵,具他自己所说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攒够了钱去读个举人回来,为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就是多了张嘴巴。

    这家伙算是那种得到一点谈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掉了内堂的位子,这光是那些富甲之辈的赏银就损失了不少。

    按理说吃了这么大的亏多少也该长长记性收敛一二,但问题是这王小二,一不好吃、二不好赌,对自身也非常有自知之明,但唯独这八婆嘴是与生俱来,不让他说话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不,虽然嘴上说着不愿理余无悦,但还不等余无悦心里默数到三,那王小二便不知何时已经移步到了门柱前的坎牙下来,伸着耳朵就等人开头呢。

    “老二啊,你我也是好几年的老交情了,名字称呼什么还较上劲了?来来来,兄弟我就是有点好奇,这望仙镇就数你老二消息最灵通,兄弟我就是想问一下,那两个出手老阔绰的公子哥怎么不在了?退房走了?”

    说到这里,余无悦带着市侩的笑容嘀咕道。

    “要知道之前就数这游戏人间的两位公子哥出手最阔绰,只是帮忙指了个路,就赏了咱快七钱的银碎子呢,这么好的主顾你小子可得支棱点。”

    “嗨呀,咱还用你说,那两位爷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大家子,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根脚绝对够硬,也就那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内堂狗腿子有眼无珠。”

    一聊到这种秘辛王小二顿时就将之前的不快忘了个一干二净,转而得意洋洋的瞅了一眼酒店内,就仿佛再一次欣赏到了那几个连溜须拍马都找不对地方的渣渣们当时的惨样。

    “要说那两公子哥,你问别人那肯定是一问三不知,但问我我王小二,嘿,不乐啊,你算是问对人了。”

    一边回味着当时被打脸后吓得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的混不吝们的惨状,王小二得意洋洋的小声炫耀了起来。

    “要知道当时也就是你王哥哥我眼光毒辣,来往那么多客人中,就咱一眼看出了对方的不凡,既不过分亲近讨好坏了那两位爷的兴致,又恭敬灵醒的将那二位迎了进去,还配合的演了场戏装了个睁眼瞎,嘿,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王小二也是得意的眉毛都快要翘上天去了。

    “本来咱都将这二位爷伺候的好好的了,结果这内堂那些个腌臜狗祟之辈们有凑了上来,你说如果是来摘桃子的倒也算逑,就当是爷赏他们的,可这帮人不坏事就好,哪来的水平接这种贵客嘛。”

    “果不其然,有眼无珠上去就把那两位金贵人给当做是江湖飘儿给得罪了,嘿嘿,你不知道那闹到后面,孙执事知晓后的脸色有多难看。”

    对于王小二的眉飞色舞,余无悦到时不觉得奇怪。

    要知道这王小二也算是余无悦精挑细选的‘好朋友’了,当初暗中发力引导那寻仙阁的执事与这压马路的泼皮见面可是废了好一阵功夫,为的不就是有这么一个可以稳定知道一线乐子的好喇叭。

    这王小二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眼光绝对的毒辣,再加上为人本就没什么架子,自我定位又非常准确,这么些年下来就算是寻仙阁的东家都对他赞赏有加,也难怪只是区区一个迎宾的小二,工筹方面却能惹得那些内堂的关系户们心生妒意。

    再加上这王小二好说、会说,也能说,这迎宾的位子多少年干下来可谓是招财进宝、逢凶化吉了不知道多少次。

    就像这次,余无悦估摸着一定是这小老二凭本能看出了这二位公子哥的不凡,于是乎装糊涂的陪着这两演戏逗乐,再加上这厮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想必也是将对方服侍的舒舒服服的。

    如果就这么结束,想必也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只可惜市井之间的诡谲伎俩也丝毫不少,一个既无根脚又无所属的宠臣,自然就成了蠢人眼中的众矢之的。

    或许在他们眼中,只要赶走了这个待遇比自己高的多的幸运儿,那份饷银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何其可笑不是吗?

    而就是这样可笑的人,自然就会干出可笑的事,然后害人害己,徒增笑尔。

    “····结果那几个青皮就被孙执事直接给罢了,连月钱都甩到了那泥巴地里,多一刻都不愿与其多谈,就这都还是咱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那二位爷,嘿,最后当家的让咱在账房领的三两纹银,那二位爷事后又赏了咱足足三片金叶子!”

    说道这里王小二那更是得意洋洋,不过数值对方秉性的余无悦倒也清楚,对方得意的不是那赏银,而是那几个无事找事的无赖自食恶果的下场。

    “只可惜那二位爷了,昨日当午还在那大摆宴席,甚至还特意叫了我去,赏了咱一壶苏酒,结果天色稍暗便不辞而别了,走的匆忙的连房钱都没退,孙执事那边也不说什么,只叫咱不要瞎问,说时候到了将房子收了便是。”

    东说西说了还久,终于步入正题的王小二有些缅怀的摇了摇头,显然是颇为遗憾。

    “确实!”

    而听到这里余无悦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接着又主动岔开了话题,结果一直等到了酒店执事姗姗前来验货,这才在几句笑骂间结束了一天不算多的娱乐。

    “钱货两清,孙执事,那咱明日未时再见哈~”

    将银钱塞入到内兜之中,便朝着孙执事与他身后鬼头鬼脑的王小二作了一揖,接着便拖着推车顺着来时的路远去了。

    见难得的好友就这么离去,身旁又多了一个自己只要稍多点嘴就会被扯着耳朵教训的顶头上司,王小二自然也蔫了下来。

    但闲不住嘴的他还是忍不住犯贱,朝着在那里看着大米喜笑颜看的顶头上司贫嘴道。

    “嘿,那浑人都走远了,管事的你还笑,就是上次当家的论功行赏你得了头筹也没这么乐呵。”

    啪!

    果不其然,孙执事反手就给了这油嘴滑舌的家伙一个搂脖子,没好气的呵斥道。

    “就你这张嘴,若是用针线缝上,少说也能混上个内堂,就是执事想必也不是不可,要不是看你小子有些小聪明,晓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否则早将你打出去了。”

    小心翼翼的将指尖的圆润如珠的米粒捡回斗中,孙执事这才教训道。

    “这米可不是那乡野间刨食吃的搞出来的细碎货,珠圆玉润,触指犹有余温,虽小却沉,十斛就价值百钱。”

    “是是是,十斛,百钱,这一车就是五千斤,算下来就是100斛,一次性就要掏出去百两的纹银,对方还不要整银,非要换成银豆子才愿脱手。”

    一旁的的王小二翻了个白眼,然后嘀嘀咕咕道。

    “也不知道是谁定的珍馐玉饭一份就要十钱银子,还在那里哭穷,当真是无奸不商。”

    啪。

    此话一出自然是又挨了一搂脖子,孙执事吹胡子瞪眼的低声呵斥道。

    “呔,你这小厮,这也是能在这里说得的吗?再说这玉珠米煮起来颇费心力,佐以的饭餐若是不达火候便会似那猪食般难以下咽,寻常酒家若是收了去,怕才是招了祸事,反砸了自家招牌。”

    说到这里,孙长老也招呼着一旁还在低估什么‘买白饭不就成了?’的王小二一袋袋的将米搬入后堂,而他则看着面前的‘真金白银’暗暗忧心。

    ‘这米,比去年的又少了三成,这于当家的怎么就不能想法子扩点地呢?不过想来也是,这米做起来就如此繁杂金贵,这种起来岂不是更加要命?也难怪于当家的宁可公开米种任人观摩,也不愿意在多开哪怕一亩地,哪怕巍督抚亲自增地也是谢而不收。’

    想到这里,孙执事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方都被逼得公开自己祖上的不传之秘了,这外人还能说什么呢?

    要知道从米种到育苗,甚至连沤肥对方都事无巨细的让人全程观摩记录,就这样时至今日也只有这于当家一人种的出这等仙馐。

    最后就连那督抚大人,也只能望而兴叹,赞其有化腐为奇之能,并老老实实的定下了每年十斛的单子,亲自警告了当地县丞乡爵算是落了一份香火情后,就悻悻然的离去了。

    这几年下来,老是有不信邪的农户尝试,结果反倒头那一个不是血本无归,其中几个几乎要卖妻鬻子的倒霉蛋到最后反而是那于当家主动接济的。

    到如今,所有的当地人都算是认明白了一个道理,这米,只有这于当家的可以种出来。

    而王小二之所以能够收到如此重用,除了自身确实颇有能耐外,与这于大当家的私交密切也是关键所在。

    看着一点一点被运走的玉珠米,孙执事也收起了那烦杂的念头,产量下降就降呗,真到了那供不应求的那天,该烦恼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那督抚大人。

    ‘要不是自家酒楼涉及···怕是这大头,唉,不可说,不可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