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普森先生，这是事务所这个月的账本……”

    科勒接过一看，眼睛当场瞪了出来：“这个月的赤字怎么这么严重？”

    他又把账簿往前翻了几页，心中更加震惊：“喂喂！居然没有一个月不是赤字的……这间事务所能开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啊！”

    科勒看着桌上的账簿，单手扶额，眉头紧锁。

    “额……”克里斯蒂娜小心翼翼地问道，“汤普森先生，您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思考，你是哈佛森太太私生女的可能性有多少，”科勒虚着眼，“否则我想不出她现在还没把你扫地出门的理由。”

    “嘿嘿，我和哈佛森太太确实关系比较好啦……”

    “谁问你这个了！”

    科勒有些无奈道：“赚的这点欧元，连交水费和燃气费都不够……要不是哈佛森太太还给咱管饭，咱现在都得上街讨饭去了！”

    克里斯蒂娜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之前那个罗赛先生的委托不是结束了吗？他的尾款还没结呢！”

    “罗赛？”科勒冷笑一声，“算了吧，估计他现在人都找不到了。”

    科勒猜得没错，卡赞导师东窗事发后，罗赛厂长也早早被伯爵安排躲起来了。

    毕竟菲尔斯和格伦之前在他的厂子里待了这么久，要是被逐影庭的人顺藤摸瓜找下来，事情就要暴露了。

    目前，无论是科勒和哈利法本人，还是阿美卡医院那些研究人员，亦或是卡赞导师和背后的那位伯爵……

    所有的知情者都各怀鬼胎，但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就是不希望这件事被逐影庭的人发现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掩盖科勒哈利法逃出去这件事，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作为“证据”中的一环，在风声过去前，罗赛肯定是不敢露头了。

    反正他当初向各大事务所进行委托的时候，用的都是捏造的身份，也不会有人来他的厂子里追债。

    科勒叹了口气：“唉……想要让事务所继续开下去，果然还是要接一些正经的委托，比如跟踪偷拍出轨偷情第三者，挖掘竞争对手公司的黑料，或者搞定某个在舞会上一见钟情的女孩儿……”

    “哪里有这种委托啊……”克里斯蒂娜震惊了，“汤普森先生，我们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侦探事务所啊！”

    “你不知道吗？在未来科技高速进步的百年之后，大街小巷装满了摄像头，警局破案率年年升高，留影机大力发展，让原本以搜查和推理为主营业务的私家侦探事务所失去核心竞争力，最终只能沦为调查婚外情的可怜机构……”

    克里斯蒂娜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一样：······“呜呜呜……那种事情不要啊！”

    “行了，你别逗她了！”凯瑟琳从门外进来，正好听见了科勒的话，“这孩子本来就不机灵，你再说她可就当真了。”

    科勒耸耸肩，没有再继续吓唬她。

    凯瑟琳进屋坐下，随口问了一句：“哈利法呢？”

    “和埃尔博特一起去地下黑市了，”科勒回道，“听说是要去采购一些材料，用来解除自己的灵魂封印……”

    话音未落，科勒突然想到什么：“等等，那家伙哪来的钱？”

    下一秒，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自然浮现在科勒的脑海中：“嗯……埃尔博特。”

    “对了，我刚从奎姆修斯的教堂回来，有点事要和你说。”

    凯瑟琳说着，拿出一张宣传单。

    科勒拿起一看，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改善底层人民的生活，他们也和我们一样。”

    宣传标语下是几个拾荒者的照片，有老人、小孩、女人，还有皮肤黝黑的有色人种——这些就是从海峡对岸偷渡过来的殖民人口。

    “这是高级黑吧……”科勒一眼看出了这张宣传单上的端倪，“这充斥着种族歧视和阶级讽刺的标语和照片是怎么回事？宣传部门的人雪花糖吃多了吗？”

    凯瑟琳回道：“我今天进行礼拜的时候，发现来的信徒比以往上了很多……所以礼拜结束后，我去找库博问了一下。”

    “库博……”科勒对那个小男孩有印象，自己第一次去奎姆修斯区的时候，因为看不惯那里的工作人员压榨那对奶孙，就出手教训了一下。

    “库博告诉我，大约一个月前，救济餐的餐费从每份2欧元，涨到了4欧元。”

    科勒皱了皱眉头：“这些贪得无厌的猪猡……不过，这和这张宣传单有什么关系。”

    “你看看背面。”

    科勒把传单翻过来，才看见后面还有不少内容。

    “在曼斯区长的英明领导下，奎姆修斯区民众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犯罪率逐年降低，民众生活幸福指数再创新高……”

    之后的两段也都是类似的内容，光是给这位曼斯区长歌功颂德就占据了传单背面一半的篇幅，而且这段文字的背景还是那位曼斯区长的大头照。

    后半段内容才是这张传单的重点：“在曼斯区长的大力推动下，奎姆修斯区又一新兴工厂已经招标完成，基础设施准备完善，各类机械也在紧锣密鼓地调配当中，预计本月底即可开工。”

    “该项目重旨在民生，提供大量就业岗位，改善居民生活……”

    凯瑟琳开口道：“库博和我说，这个新工厂目前正在招工，开出的工资是每周20欧元，餐食费是每天1欧元包两餐，包住……而且他们几乎没有年龄限制，库博的奶奶也已经去报名了。”

    20欧元的周薪，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低得令人咂舌，也只有在又穷人又多到用不完的奎姆修斯区才有可能出现。

    不过，科勒回想起奎姆修斯区那些拾荒者面黄肌瘦的模样……20欧元的周薪，除去一周7欧元的餐费，而且还包住，也就是说，每个工人每周能有13欧元的结余。

    对奎姆修斯区那些饭都吃不饱的拾荒者来说，这确实是一份难得的好工作。

    但听到库博奶奶也去报名，科勒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虽然这么说有年龄歧视的嫌疑……但有哪个工厂连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都来者不拒的？

    就算是专门做纺织业的富果康纺织工厂，也不会要超过四十五岁的女工，因为她们的手脚慢了，而且长期的纺织工作也会让她们患上严重眼疾和呼吸道疾病，已经不能适应流水线的工作强度了。

    “最关键的是……”凯瑟琳指着传单上的角落，“你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