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车开进弗里克街，在一扇卷帘门前停了下来。

    凯瑟琳从车上下来，回头看见科勒还坐在车上，问道：“你为什么不下车？”

    科勒虚着眼道：“总感觉有点丢脸……”

    凯瑟琳顺着科勒的目光，看见了那个修车厂的招牌：

    大机修车厂！

    昨天半夜天色太暗，没发现这家修车厂的名字居然这么生草！

    “你居然在意这个……”凯瑟琳拍拍车窗，一脸无所谓，“别墨迹了，快下来！”

    等科勒下车后，凯瑟琳甩着车钥匙，大步来到那扇卷帘门前。

    一脚踹了上去！

    “哗哗——”

    卷帘门发出一阵巨响，稀里哗啦的声音让里面的礼车都发出“呜鸣呜鸣”的警报声。

    “汀妮斯，起床了！”

    科勒叹了口气：“你再踹两脚，还不如直接把我绑了送回阿美卡医院。”

    “怕什么？研究所又不是逐影庭，他们的动作没那么快，现在估计还在研究行动计划书吧。”

    “你就不怕周围邻居报警？”

    “我每次来都这样，附近的人都习惯了，”凯瑟琳甩了甩长发，“要是我哪天偷偷摸摸地过来，那才显得可疑呢！”

    街对面的公寓，某扇窗户被推开，一个女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该死的疯丫头！你想把我奶奶的心脏病吓出来吗？”

    凯瑟琳转身叉腰，指着对方娇声吼道：“别扯了！你奶奶心脏病都死了好几年了！”

    “我诅咒你！我要让我奶奶从地狱里爬出来把你带走！”

    “天父在上！老人家一定更想看看自己的乖孙女……”

    听到外面劲爆的争吵声，公寓楼上越来越多的窗户打开，不停有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两人隔着马路骂了一阵，把那位太太气得满脸通红，脸上的白粉都盖不住了。

    但她又骂不过凯瑟琳，最后只能愤愤地关上窗户。

    “哇哦，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骂街。”科勒轻轻鼓掌。

    “说的没错。”

    科勒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女声。

    他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穿着白色绵睡衣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

    一头蓬松杂乱的长发，迷离的眼神，还有脚上叽着的拖鞋，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下来。

    “哦！我亲爱的汀妮斯·怀泽，我的好闺蜜，你今天这么早就醒了？让我看看，现在才……”凯瑟琳看了眼不存在的手表，“下午两点！”

    汀妮斯打了个哈欠：“还不是你昨天半夜给我拉了个大活，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质量！”

    “少来了亲爱的，我们昨天来的时候你那还没熄灯呢！”

    “唉……”汀妮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朝两人摆摆手，“先进来吧，别挡着门口，影响我做生意。”

    凯瑟琳本来还想再温声细语地呛她几句，不过汀妮斯也提前预判了她的嘲讽，说完这句话就转头离开了。

    凯瑟琳耸耸肩，有些无趣地把车开进修车厂。

    等两人下车后，汀妮斯坐在一堆叠起来的轮胎上，托着下巴道：“知道吗，因为你的缘故，我现在出门都要躲着点，怕被邻居扔牛粪。”

    “不会的，弗里克街周围又没有农场，哪来的牛粪。”

    “南边几英里外有个垃圾厂，每天凌晨都会有新鲜的牛粪被送来处理。”

    “哦，你怎么知道的？”

    “该死……这不重要！”汀妮斯呲牙，“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别每次来都和我的邻居们吵架？你搞得我在这条街上的人缘很差！”

    “切……他们要是听说了你被研究所开除的原因，你的人缘肯定比现在更差。”

    欧劳国是西陆第一帝国，也是西方宗教文明的极高权杖，全世界四大正统教会，其中有两个教会的核心传教区都在欧劳。

    这两个教会，分别是信仰福音天父的【福音教会】，和信仰黄金与机械之主的【红水银研究所】。

    而在繁星城，在这条弗里克街上，就有不少研究所的虔诚信徒。

    事实上，如果不是红水银研究所的教义没有其他教会那么严苛，汀妮斯·怀泽，这个因为渎神而被开除的科员，下场绝对会比现在还要凄惨，至少绝不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当个汽修工。

    虽然研究所的教义会宽容她，但这些虔诚的教徒们可就不一定了。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被正统教会除名的人，都会受到主流圈子的排斥。

    这也是导致大机修车厂生意惨淡的直接原因，很少有人愿意找一个对信仰不忠诚的人做事。

    幸好邻居们还不知道汀妮斯的渎神言论，否则估计每天晚上都会有举着《蒸汽之光》的信徒朝她家窗户扔牛粪。

    “咳咳……”

    科勒咳嗽两声，示意两人赶紧聊正事。

    汀妮斯翘着二郎腿：“你就是那个逃出来的疯子吧？”

    “是的，汀妮斯女士，初次见面。”

    两人确实是初次见面，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凯瑟琳指挥科勒直接把那辆贵宾礼车开进车库里，然后让他在车上等一下，自己下去和汀妮斯聊了聊。

    汀妮斯笑了笑：“你可真有胆子，偷了研究所导师的礼车，然后又拿到前科员的修车厂来处理。”

    “凯瑟琳带我来的，我也选择相信她。

    而且在来的路上，她和我说了你的事情，所以我更放心了。”

    “呵呵呵……”汀妮斯晃着两条小腿，眯起眼睛道，“你这家伙，真的是因为信任凯瑟琳吗？”

    “我看，你是相信你自己吧！”

    科勒笑而不语。

    “在离开研究所之前，我也接触过不少素材，你的情况虽然极端，但也不是独一例。

    你表现得这么从容，是因为你在看到我的时候，脑海里就已经在模拟和我厮杀的画面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我被你杀死，然后你还可以悄无声息地从这里离开。

    所以，你才会淡然地站在我面前。”

    凯瑟琳皱了皱眉。

    之前在家里，两人心照不宣一起捂着的伤口，没想到被汀妮斯如此直截了当地撕开了。

    “你外表越平静，内心的警惕就越强烈，强烈到你看见任何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和他发生冲突的准备！”

    “明明连非凡者都不是，异能都还没觉醒，却带着如此暴烈的灵性……我真好奇，在我离开的这几年，研究所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培养出你这样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