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和解:抗击抑郁的日子
繁体版

充满坎坷

    充满坎坷

    走出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了,我随便买了点吃的应付了一下,就坐上了回公司的地铁。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挤进了地铁,一开始进去的时候还好,剩余的空间能容纳一个身形。但是越往后,上来的人越多,自始至终没有看到有人下去。我只得一点一点地往里挤,每一站都上来特别多的人,直到最后,我甚至连抓扶手的机会都没了。即使是这样,外面的人依旧源源不断地往里挤,我感觉整个空间都被缩小了,我被挤得快要变形了,望着周围的人群,我产生了莫名的压抑感。同时,我发现一个特别诡异的事情,地铁站所有人都在往里挤,但没有一个人在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在低头看手机,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眼神里没有一点活气。看到这诡异的场景,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一会儿,车上挤上来了母女俩,那个女士牵着的那个小女孩,身上穿了一件特别鲜红的裙子,那个女士和周围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唯独那个小女孩儿是活蹦乱跳的,她还不断地和周围的人说话,但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理会他的,包括他的母亲。他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理他,于是他看到了我。他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出于礼貌,我也对他微微笑,并摆了摆手,她看到我和他打招呼之后,便开口问道:“哥哥,他们怎么都不说话呀?”

    她问完我之后我也看了看周围的人,也害怕周围的人听到这话会有意见,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是孩子的母亲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这诡异的一幕,让我变得更加害怕。

    “哥哥,咱们刚刚坐着公交车去哪里了?”小女孩开口问我。

    我听到他这话的时候,瞬间产生了疑惑,刚刚我也没有坐公交车呀,突然间,我看到地铁上面的电视屏幕播放了一则新闻:“今日,一辆载满人的公交车与一辆重型卡车发生了相撞,车上人员全部遇难。”

    “到时我就在旁边,参加了抢救,车上的人全都被抬走了,有一个小女孩身上的白裙子都已经被洗了,染红了,那个场面惨不忍睹……”一位被采访的医护人员说道。

    听完新闻之后,我心头一震,然后转身看了看旁边的小女孩,裙子的某一个角确实还是白色的,但其他部分已经全都变成了血红色,我还注意了她的裙子角还在往下滴血。我正在观察的时候,小女孩儿对我露出了特别诡异的笑容,我看到后越发的害怕。此时,周围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他们的眼里都充满了血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全都是死气沉沉,随后他们全都向我走来。那一刻,我恐慌到了极点,他们挤得我已经难以呼吸,我已经明显感觉到我的身体被挤变形了。我再一次感到了绝望,此刻我才明白,我所坐的这辆地铁,是拉我们所有人去往另一个世界的专列。我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出车祸死了,但我的不甘心早已被恐惧所埋没。

    “啊——不要过来!”我害怕地吼出了声。

    我吼完之后,旁边的人赶紧拍了我一下:“兄弟,你怎么了?”

    我瞬间清醒过来,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在做梦。我再看向周围时,周围的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仿佛是看到了个神经病。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害怕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给周围人道完歉之后,我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了地铁的座位上缓了缓。

    可能是惊吓过度,也可能是抑郁症导致,我坐过了三站,更严重的是我已经忘记了我要去的那一站叫什么名字。

    等我走出地铁站时,这一切是那么熟悉,但他并不是我应该下的那一站,而且这一站我也从来没有来过。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我的世界又变成了黑白色。

    走出地铁,我独自一人在街道上走着,道路两旁的霓虹灯早已不再鲜艳,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再次变得陌生。

    此刻,我只感觉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现实感,这一切都像是在梦中。

    路过路边摊,我买了一根烤肠,然后一边走着一边吃。曾经美味无比的烤肠现在入了口中也没有了任何味道,只感觉舌头滚烫烫的。

    看着眼前的烤肠,我不禁回忆起小时候。那个时候家里穷,如果能吃上这么一根烤肠,我能在同学身边吹一个月,但殊不知,母亲需要捡十个瓶子才能换来这么一根烤肠。

    一想到这,我潸然泪下,众多伤心的事也一同涌入脑海。

    吃完之后,我摸索着回去的道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迷了路。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我:“组长,你怎么在这?”

    既然叫我组长,那应该就是我们公司里的员工,但我脑子隐隐作痛,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但是我迷了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他的热情邀请下上了他的车跟他一起回公司。

    在车上,我们进行了简单地交流,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到底是哪个员工,也没有好意思问。

    他告诉我先开车去别的地方取点东西然后回公司,我也没有再发表意见,毕竟是在坐人家的车。说完之后我便在车上睡了起来,至于睡了多久我也没有任何印象。

    突然间,一声狗叫将我惊醒。醒来后我环顾四周,刚才开车的那个员工早已不见了踪影,周围的环境我也感觉特别陌生,似乎从来没有来过。

    顿时,我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想下车一探究竟,下车后我发现这个接近荒废的厂房我从没有来过。

    “睡醒啦,组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转过身一看,正是刚刚开车的那个员工,身边还有好几个纹花臂的年轻人,看上去凶神恶煞,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我可能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我是组长我就不知道了。说罢,他让我跟他们走,我肯定不会听他们的,转身就跑,毕竟他们人太多了,硬来肯定打不过。

    我尽力往着可能有大门的方向跑去,他们也紧跟其后。但是强烈的头疼让我的身体实在吃不消,一点都跑不动了。所以我直接停了下来,毕竟我也是练过武的人,打打架还是没问题的。

    我转身直接一脚狠狠揣在了最先冲过来的那个人脸上,他直接躺在了地上,然后第二个人已经完全靠近了我,腿已经施展不开了,我只能拿手指头戳他双眼,戳完转身就跑。但还没有容我跑出两步第三个人就挡在了我前面,我想都没想直接一脚往他裆部狠狠地踢去,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已经没有力气抓我了。

    本来已经摆脱了三个人,我可以继续往前跑,但是剧烈的头疼又突然袭来,顷刻间,头晕目眩,没跑两步我便摔在了地上。

    等我要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剩下的人已经追了上来,为首的那个人直接把我踩在了脚下。然后其他人则是对我一顿拳打脚踢。

    打完之后他们把我抬进了厂房里,然后把我和十几个年龄不大的青年男女扔在一起,他们的身上也或多或少有些被打的伤痕。现在我终于明白,我可能是被骗到了传销组织或者贩毒团伙了。

    现在我浑身无力,纵然我想反抗,但已经没有任何再反抗的能力了。

    不一会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过来一个戴墨镜的男的,看样子是这群人的老大。他先跟着旁边人走到我身边,然后指着躺在地上的我说:“这小子还挺能打,一个人打伤咱们三个兄弟。”

    “看你这么瘦,还能一个打三个,练过啊?”他一脸不屑地说。

    现在我就感觉浑身难受,整个头昏昏沉沉,也就勉强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但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更别提反抗了。

    缓了缓之后,我慢慢开口,等他凑过来要听我说什么之后,我用尽全身力气勒住了他的脖子,平常已经被欺负惯了,现在有个这么好的发泄的机会,我怎么会把握不住,刚刚没有打够,现在可以尽情地打了。

    我一只胳膊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胳膊朝着他的脸疯狂输出。其他人见状,赶紧过来拉我,拉开之后对我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我随即挣扎了两下,然后晕倒了。

    在一阵噩梦的冲击下,我醒了过来,醒过来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以为他们打完我之后不甘心,为了某种目的又把我送医院了。

    我趁现在没有人看守,赶紧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然后拨打了报警电话,电话接通之后我赶紧给警察说我现在在传销组织的医院里,一同被绑架的还有好多人,让他们赶紧通过手机定位来救我。

    挂断电话之后我赶紧穿好衣服准备开溜,刚把头探出病房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病号服的人以同样的姿势瞪着眼从外面往里看,我直接被吓得一激灵,然后连连后退。随后他直接进了病房,我怕他是那帮人的同伙,直接上去把他按在了墙上,但他没有反抗,直接求饶。我便把他放开了,然后试探性地问了问他是不是也是被抓进来的受害者,没想到他二话不说直接承认了。并且给我介绍他自己,他说他叫“老大”,和我一样也是被抓过来的。然后给我“哭诉”被抓进来之后他们是如何对他严刑拷打的,还跟我说了各种关于他们这里的事情。

    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决定带他一起逃出去,我还没有开口他便先说了话,而且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

    他猛然开口让我不知所措,但是他迟迟没有说下一句,我以为他忘了怎么背了,于是我直接接道:“下一句说柳暗花明又一村。”

    “同志,我可找到你了!”他用特别激动的语气说道。

    我不知道他现在唱的哪一出,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但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给他说我要带他逃走,但他的反应出乎我意料。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吗?你知道地方的兵力部署吗?你知道这里的地形吗?”他的一连三问把我问傻了。紧接着他又说:“想你也不知道,还是我带你逃出去吧。”

    他说完之后从鞋里抽出一张纸,摊开之后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画了一幅这个医院的地图,而且上面详细标注了这里的每一栋楼是干什么的,都有多少保安,就算是说它是一张军用地图我都相信,所以我很好奇,既然他知道这么多,地图画的这么具体,为什么不早点逃出去,这不是神经病吗。

    “同志,快跟我走!”没等我想完他就招呼我跟他走。

    我带着他画的地图在后面跟着他,他带着我各种拐弯躲避其他人,重点是躲避医生。和他一起走的时候我不忘对照地图,生怕他给我耍花样,可没曾想他带我走的每一条路都和地图上完全吻合。

    首先他带我来到了一个“餐厅”,但是这个餐厅感觉有些奇怪,我俩进去之后直接进了后厨。我问他为什么带我来这。

    “不填饱肚子哪里有力气跑路?”他回答道。

    想想也是有道理,于是我也和他一样准备找一些吃的。我看到了一个箱子里全是面包,正要上去拿几个,刚伸出手……

    “你终于来了!”面包下面突然间窜出来一个人,把我的魂都吓没了,得亏我没有心脏病,不然直接被他吓死了。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吓,我趁飞出去的面包还没有落地的工夫直接一拳就打了过去。

    一拳把他打倒后我刚要上去继续打,老大赶紧过来拦住了我。

    “别打了,他是自己人。”他一边抓我的胳膊一边说道。

    听他这么说,我赶紧停下了手,只见被打的那个人哭哭啼啼地说:“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下手也太狠了。”

    我赶紧跟他道了歉,同时从旁边又窜出来两个中年人,我还以为是来抓我们的,但是看他们也身穿病服,旁边的人也解释了,他们俩也是自己人。他们四个算是一个“组合”,平常就按照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称呼。

    然后老大向这三个人神神秘秘地介绍我:“这是01,是来和我们接头的人,等会儿咱们想办法让他逃出去。”然后转头对我说:“01同志,我们掩护你,你一定要把这里的情报给送出去,不要管我们,出去之后一定要回来解救我们千千万万的同胞……”

    他的这番言论说的是慷慨激昂,就好像抗战时期的地下党一样,但此时我也没有丝毫怀疑,我现在就想着赶紧逃出去,然后去带着警察过来。

    在这里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身上揣了俩面包,我就跟着他们四个开始往外走。

    “客官,吃点什么,现在就给你做。”刚走出后厨的门,就看到一个穿病号服的人在那里对着空气炒菜,手里什么也没有,完全是拿着空气在炒。

    还没有容我开始发表疑惑,老大就上去掏出来一张卫生纸递给他:“整一桌好酒好菜,等会儿我们回来再吃。”

    “好嘞,客官,马上。”那人把卫生纸收下之后,兴奋地说道,然后转身开始“炒菜”。他们的这种反常行为让我感到莫名其妙,但此时我也来不及多想,我只想赶紧出去。

    摆脱了这个人之后,我们开始往外走,结果刚走出餐厅门,我就看到门口多了两个人,他俩一左一右地在那里站着,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我们刚走出门口,他俩就转头问我们。

    “长官,我们是后厨送菜的,现在送完了,我们得走了。”老大一边说,一边掏出来卫生纸往他俩兜里塞。

    “不错,走吧。”那两个“门卫”开心地收下卫生纸,然后让我们走。这下我更加疑惑了,究竟是他们是神经病,还是我感染了神经病?

    走远之后,我终于忍不住了,转头问那个人,刚才这一系列究竟是什么操作?他们为什么拿着卫生纸就可以随便跑?

    “你不懂,刚才门口站着的那两个,是他们这里的人派来专门监视咱们的,你没看到他们手里都拿着枪的吗?想摆脱他们,就得掏钱塞给他们,他们才肯放咱们走。”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神经病吧,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现在没工夫陪你们玩!”我总算是忍不住了,对他们吼道。

    “你还想不想逃出这里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什么任务?”老大也不乐意了,反过来怼我。

    当时我差点没忍住上去揍他,但是转过来一想,他比较熟悉这个地方,想逃出这里,我还得靠他。于是我选择了忍耐,继续跟着他走。

    走到一个大树旁边,我往上一看,树上面趴着一个人,在那里死死地抱着树干,然后头匀速地转过来转过去,嘴里也不说话,浑身上下除了头在动,整个身体好像都僵住了。

    “那个人怎么了?”我忍不住问。

    “哪有人啊,那是个摄像头,没看到那个摄像头来回地转吗?千万不要看他,万一被拍到咱们的行踪就全完了。”老三话音刚落,赶紧拽着我就往前继续走。

    然后我们走到一个拐角,“汪汪汪!”拐角后面突然间窜出来一个人,在那里趴着,嘴里模仿着狗叫,然后对着我们狂叫。

    “旺财,乖,听话,别叫。”老大一边丢给他一根火腿肠一边说。在地上模仿狗的那个人,看到火腿肠之后瞬间不叫了,就他的那个表现,我感觉专业的演员都演不出来这种效果,真的和狗特别像。

    “你们是干什么的?”身后突然间传出来一个声音。我回头望去,一个人身边带着三个小弟走了过来。

    “完了,被黑社会盯上了,01,我们四个掩护你,你赶紧跑,记得跑出去后一定要把这里的消息告诉组织……哎,你干啥去?”我一听他说是黑社会,实在是忍不住了,也没等他说完,直接对着那几个人就冲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我战斗力比较高,还是他们几个太菜了,我上去一脚还没有踹到他,那个人就直接倒地不起了,其余人也一样,我一拳打过去,还没有完全用力,人也应声倒地,直接一动不动。我感觉他们像装的,于是上去踢了踢,叫了叫,发现他们果真是没了动静。与此同时,他们四个也过来了:“01,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厉害,三两下就把他们打倒了。”

    还没来得及跟我解释,他们几个继续拉着我往前走,一边跑一边说:“咱们得赶紧跑,现在把黑社会给得罪了,等他们的人过来,咱们都跑不了了。”

    经过了这几件事,我感觉这个世界特别假,也有可能是我抑郁症的原因,我也没有过多怀疑,继续跟着他们走。

    没过多久,我们走到了一条宽阔的路上,这条路特别清凉,只有一个人在那里,那个人站在路中间各种叫卖,仿佛是在卖什么东西。我一度怀疑那人是个神经病。但是老二却跟我说:“现在咱们到了这里最繁荣的小吃街,但是这里的东西千万不要吃,那些小贩给你东西千万不要吃,有可能他们是敌方派来的卧底,万一吃了中毒了可不得了。”

    听完他说的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到底是我产生了幻觉,还是他们产生了幻觉?但此时我更相信是我产生了幻觉,毕竟我现在有抑郁症在身,出现幻觉是经常的事儿。可能前面是真的有人,只是我没有看见。

    我就跟在他们几个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生怕碰到前面的“人”。

    “豹子头林冲在此!贼人哪里走?”刚刚走到路中间,然后路上我唯一看到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对我们大喊道。还没容我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们四个拽着跑了,我就很疑问他们为啥拽我,“快跑,你打不过人家,你没听到他说他是林冲吗,被他抓住了,咱们都完犊子了。”现在我真的怀疑我是碰上了一帮神经病。如果再跟着他们这么跑下去,我也变成神经病了,现在我已经开始打算和他们几个分开了,还没来得及开口,我直接撞上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力气太大,还是因为他下盘不稳,他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看他撞到人了,我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询问他情况怎样,毕竟他是个中年人,真的撞出来事情就完了。

    一开始,他还躺地上一动不动,听到我询问之后,他立马坐了起来,胳膊紧紧抱住自己的两条弯曲的腿,开口说道:“我是一个足球,你快来踢我,我是一个足球……”

    我心想,这下全完了,把人给撞傻了。

    “01,你干嘛呢?快走。”老大看到我在那里蹲着,转头质问我,然后跑过来直接踢了那人一脚,结果那人非但不反抗,反而刻意向旁边滚了过去:“哦,我要进球了,我要被踢进足球网了,Z国足球队终于要进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滚去。

    “你没事吧,咋对着个足球说话?”他把那人踢走了之后直接问我。这波操作让我彻底惊呆了,难不成我真的产生了幻觉,如果我的抑郁症真的严重到了这种程度的话,我可能连自己怎么自杀的都不知道。

    此刻,我的心态彻底崩了,整个人呆呆地坐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01,你怎么了?快,把他背上,咱们赶紧跑。”他们几个看到我在那里一动不动,赶紧过来将我背在了身上,继续往前跑。

    随后这一路上,我看到了太多不同寻常的事物。

    有的人在那里抱着大树傻呵呵地笑,有的人在那里对着空气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是在吵架,有的人躺在地上打滚,在那里说他自己是一只鱼,让别人赶紧把他扔到湖里,还有人在那里拿着树枝对着空气乱砍,好像是在战场上厮杀……

    眼前的这一切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我感觉这个世界特别的虚假,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他们是神经病,还是我是神经病,

    “01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刚才还一个打3个,现在怎么一点活气都没了。”他们几个背着我一边跑一边相互质疑。

    那一刻,我的脑子似乎进行了格式化,我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眼前一片迷茫,世界依旧黑白,我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自己就跟一具尸体一样在他们背上趴着。

    “你们背着他干嘛去?把他放下!”身后突然间传过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他们几个人赶紧转身往回看,我看到前面是几个医生,还有两个保安。为首的那个医生似乎是一个级别很高的干部。

    看到他之后,他们几个赶紧把我放下来,然后疯狂地晃我:“01,你快醒醒,我们掩护你,你赶紧跑出去,一定要把这里的情报带出去,不要管我们,死了一个我们,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们……01,你快醒醒。”此刻,无论他们怎么呼喊我,我都无动于衷,我的脑袋里仅有一片空白。

    我躺地下之后,后面的医生赶紧带几个护士过来检查我的情况。

    “你们不要碰他,有什么事冲我来。”刚刚背着我跑的那个大哥喊道。

    在为首的医生的示意下,两个保安赶紧把他们4个推到了旁边。

    “杀了我吧!杀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追求理想的人是永远杀不尽的!”老大高声喊道。

    这时,为首的那个医生脱下口罩,不慌不忙地对着他们4个人喊了一声:“咔!”

    听到了这个“咔”字之后,他们四个人瞬间变了态度。

    “导演,我们演的怎么样?您还满意吗?”他们四个围上去问那个医生。

    看到这儿,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好像自始至终都在演戏。我好像始终处于他们的圈套之下。

    这时我艰难地站起身,跑到那个医生面前质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我已经开始怀疑医生就是那帮传销组织的人,但接下来他给我解释了一番,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我看到你的病例了,你是抑郁症,这两天你应该是出现的幻觉比较多。昨天我给你打了一针镇定的药物,今天情况好多了吧?”

    “昨天绑架我的那帮人呢?”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你拦下了人家一个员工的车,说和人家是一个公司的,让人家把你带回去。进去之后,你直接动手打伤了人家3个保安,人家在那儿让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你一点儿没有收敛,上手接着打,直到人家几个人把你摁在了地上。后来人家那几个保安把你带到了他们老板那里,但是人家老板也不认识你,以为你和谁有仇呢,就在那里问你,说看看能不能帮一下你。结果,人家刚靠近你,你就上去勒住了人家的脖子,要不是保安力气大,把你拉开了,你再勒下去是要出人命的。你还在那里喊,说人家是传销组织,人家以为你是神经病呢,就把你绑起来送到了我这儿。”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精神病院。你刚刚碰到的那些人,都是精神病。”说到这,我总算是明白了,我昨天被人绑架是我产生的幻觉,虽然是幻觉,但在现实当中却对应着其他的事情,所以总结下来,我昨天闯了大祸。

    “怎么样?01,刚刚看你演的也不错啊。”老大凑过来对我说。

    “我去你的!”我直接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老子被你们几个混蛋耍的团团转,气死我了!”

    “你敢踢我,你要对你的行为负责!”我踢完他之后他直接喊道,然后转身投入院长的怀抱哭哭啼啼:“啊呜呜呜,院长,你要替我做主啊!”

    刚刚“演戏”的时候还一脸严肃,现在直接变成了“大姑娘”,我被他的精湛的演技给逗笑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笑过了。

    笑完之后,我突然间回想起来,对方是一名神经病患者,于是我赶紧跟他道歉,但是他就跟小孩子一样,怎么哄都哄不好。于是我想起来了刚才他在演戏的过程中用的伎俩,我随机从兜里把所有的卫生纸掏出来,递给了他。

    这个方法还真挺有效,他看到卫生纸之后一把拿了过去,然后笑呵呵地跟我说没关系,当时就原谅了我。他大概是把卫生纸当成了钱。

    稳定好他之后我跟着院长去了他的办公室,一路上看到了好多精神病患者,真的很令人心疼,他们已经没有自己的正常思想了,只能活在那虚幻的世界里。和他们相比,我这抑郁症能算得了什么?

    到了院长办公室之后他说了下我的病情,建议我住几天院,我当即谢绝了他,我怕我在这个环境呆下去会受其影响,并且医生也给我开了药,也犯不上在这里继续花钱住院。最后医生也尊重了我的选择。

    随后在他的协调之下我见到了被我打伤的老板和保安,看到他们的伤痕我非常惭愧,只能连连道歉,并且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但是他们得知了我是一名抑郁症患者时直接选择了原谅我。

    原来那名老板之前也得过抑郁症,他最能理解我现在的艰辛处境,所以果断原谅我,并且给了我一些特别实用的对抗抑郁的建议。最终我们达成了和解,他们也没有再继续让我赔偿,警方也没有再继续追究责任。

    医院这边的事全都处理完之后,我与院长道了别,同时我与刚才带我“逃走”的4个人也告了别,毕竟他们带我玩了一次“逃亡游戏”,也是他们几个让我这段时间头一次露出了笑容。

    在临走的时候,他们几个还挺入戏,偷偷把我拉到旁边,然后背对着院长神神秘秘地告诉我:“01,刚刚我只是在他(院长)面前演戏,等你出去了,一定要把这里的情报传递给上级,让上级派人来救我们。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保重啊,同志!”

    看他说的一本正经,我差点没憋住笑出来。但我也不能挫伤人家的积极性,于是就应付道:“你们保重,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

    但是我想试试院长的那一招,于是乎,我紧接着又喊道:“咔!”

    “导演,怎么样?刚才我演的像不像?晚上能不能给我们加鸡腿?什么时候能让我演主角?”老大当即就变了态度,把我当成了导演。看来他是不怎么认识人的,只是记住了那个字。

    “只要你们四个好好养病,按时吃药,我一定会让你们当主角的。”我告诫他们。

    我说完之后,他们直接就答应了。随后,我与他们挥手告别,并承诺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他们。

    带着这短暂的快乐,我走出了精神病院。虽然在这里呆了不到一天,但是我感觉已经好久了,因为我在这里体会到了我这段时间没有体会过的快乐。

    回到公司之后,我去向领导汇报了情况,说明了自己的病情,领导也给予了我最起码的关怀,让我好好养病,工作上的事儿实在吃不消,就找人替我干一下。

    汇报完之后,我回到了住处。进屋之后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从医院带出来的药全都摆在了桌上,然后挨个地翻看说明书,由于记性不好,我翻看完之后,都会把这个药的功效和使用方法都写在了药物的包装盒上。

    全都翻看完毕之后,我按照说明书把每种药物都吃了一遍。吃完之后,缓了半个多小时,躺在了床上,躺下之前,把他给我开的安眠药也吃了。

    本以为吃了安眠药之后可以睡一个好觉,可恰恰相反,虽然是吃了安眠药,但我还是失眠了。不过还好,没有失眠太久,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两三个小时就睡着了。

    这一夜,依旧是那么煎熬。整夜都被噩梦充斥着,连续好几次梦到自己坠入万丈深渊,最后一次,我竟直接伴随着梦境从床上摔了下来。

    煎熬了整整一夜,我终于看到了第二天的黎明。

    睡醒之后,我坐了起来,床边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看到这个场景,我很惊讶,我不知道是谁把早餐放进了我的屋里,这个过程我却什么都没有发觉。

    出现了这个情况,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在默默地照顾我,但我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毕竟家人都在老家,而我身边并没有和我关系特别铁的兄弟。

    我在脑海里翻遍了我的整个关系网,都判断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是谁,随着脑子越想越多,我的头也开始逐渐疼了起来。索性直接不想了,等哪回看到了他,我再当面表达感谢。

    起床之后,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开始吃桌上这“来历不明”的早餐。这顿饭吃在嘴里,虽然没有尝出来什么味道,但是我能感觉到它很美味,因为这是被人照顾的味道,被人关怀的味道。越吃越香,吃到最后,我竟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大概也是我得抑郁症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早餐。

    茶足饭饱之后,我开始去公司上班。

    因为现在我不需要值班,所以工作量相对来说也比较少,操的心也比较少。

    在工作的闲暇之余,我没有看手机,而是从包里把所有药物的说明书都拿了出来,开始认真地翻阅,一边翻阅,一边做标注。我还精心地把每一种药的禁忌都给标记出来,甚至是重新写了一遍。我看得特别认真,哪怕是我整个学生生涯时期都没有看书看的这么认真过。

    有可能是我感冒还没有好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抗抑郁药物的原因,我现在感觉非常的困,整个脑子都迷迷糊糊,我甚至一度以为我现在正沉浸在梦中。

    最后实在难受,我便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浑身上下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怎么睡都不安稳。

    实在难受,我想量一下体温,随后便在办公室里翻找着体温计,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也记不清自己放哪了。伴随着浑身的疲倦,实在是不想找了,于是我转身去了个厕所。当我回到办公室时,我却发现一根体温计不偏不倚地摆在办公桌的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我内心非常的坚信,刚才我在翻找的时候,办公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更别说体温计了,所以我断定,放体温计的这个人和早上给我送早饭的人是同一个。既然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所以我断定他肯定没走远,于是我就赶紧跑出去问手底下的员工刚才谁进了我的办公室,但是他们的回答都惊人的一致:没有看到。实在是找不到线索,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于是我便回去了。

    进办公室之后,我拿起体温计开始量体温,第一次量,体温高到了38.9°C我怕是体温计出了问题,于是我又量了第二次,但我的记性这几天实在是不好,把体温计放在里面,最后竟忘了拿出来,愣是没有想起来,我又量了一次体温。我头发热,两个鼻子一点气都不通。一开始我还想把感冒药拿出来吃下去,但是我回想起来,刚刚我读了说明书,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不能同感冒发热药物一同食用,于是我果断把感冒药给放回了原处。

    就这样,我一直煎熬到下班,中午去食堂简单地吃了几口,便回到了住处。

    回去之后,我先把我所有的药物都按照说明书又吃了一遍。不得不说,这个药的药效确实强,我仅仅是吃了半片,但是刚吃进去5分钟,我就产生了反应,明显感觉到头晕,好像整个大地都在晃动。

    我怕突然间摔倒,于是我赶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躺了没多久,我感觉口干舌燥,想起来喝杯水,但我转头看向桌子,上面并没有水,而且这时候屋里也已经没有水了。要是想喝水的话,我得重新去楼下扛一桶矿泉水。但是我此时的心理状态已经完全支撑不起来这么大的运动量了,于是我忍着口渴继续睡了起来。

    迷迷糊糊浅睡了一觉之后,我发现桌子上刚好摆了一瓶矿泉水,而且屋里的桶装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又换了一桶。看到水之后,我来不及想是谁干的,赶紧一把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大口喝了起来,可能实在是太渴了,一口气直接喝完了一瓶。我也是头一次感觉矿泉水居然也可以那么好喝,久旱逢甘露,大概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起来之后我正常去上班儿,从上班的地方到我的住处,仅有短短的几百米,但就是这几百米,让我走起来异常艰难,每走一步,我都耗费特别大的力气,走到一半的时候,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只能靠在一旁休息一会儿。

    现在的我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每走一步都特别费劲。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的生命大概也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想着想着,我已经忘记自己多大年龄了,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80岁了,也该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他是不是就是得抑郁症的那个人?现在有吃有穿的,够幸福的了吧,有什么可抑郁的?”这时,一个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哪有什么抑郁症,估计是装的。”他旁边的人也应喝到。

    我抬头望去,他们两个直接跑开了,我根本看不清是谁。他们的这一番言论,深深刺透了我的心。我感觉我的心在滴血。

    此刻,我坐在地上,仰望着灰暗的天空,上天似乎很懂我的心思,下起了蒙蒙细雨。望着滴在脸上的雨滴,我流出了泪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我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毕竟现在我可能已经80岁高龄了,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要去另一个世界找我的亲人了。

    “别哭了,该起来上班去了。”突然传过来一个声音,将我从幻想的深渊中救了回来。我突然间回过神,我现在需要去上班,而且我现在也才20多岁。

    听了他的话之后,我急忙起身,但还没容我看清他长什么样,他就往公司的方向走去了。他走的特别快,我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他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奔跑的背景,看着他的背景,我感觉特别的熟悉,但我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我估计这两天给我送早饭的和给我送体温计的人就是他,只有他现在的这个速度可以让我找不到他。

    一路追随着他的身影,我到了公司。进了公司,我左右询问,可是他们都一口咬定没有见到那个人,而且十分钟之内除了我没有进来任何人。

    没办法,可能是又出现了幻觉。

    平定了一下心情后我进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缓了缓,睁开眼时看到办公桌上多了点东西,我仔细一看,是我上次得抑郁症的时候整理并打印成书的日记,在那段艰难的时光里,就是我整理的这本日记给了我战胜抑郁的勇气,这本日记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清晰地写着两个字:加油!

    这个纸条和这本书,我不知道是谁放的,但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鼓励,我的内心还是些许欣慰的,毕竟我现在沉沦于内心这黑暗的世界里,想寻找一丝光明比登天还要难。但我终究没有推测出来到底是谁这么理解我,在暗中默默地鼓励着我。

    我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下午,由于药物的副作用,全程我几乎是趴在办公桌上度过的。整个过程还是一如既往的煎熬,毕竟现在除了抑郁我还感冒着。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想着等下了班之后去一趟卫生所,咨询一下那天给我扎针灸的那个女医生。毕竟这个药物上面写着不能和感冒药一同使用,我也不敢随便用药。

    下了班之后,我赶紧去了趟卫生所,顺道把医院给我开的所有抗抑郁的药物都带上了。此时卫生所的人还挺多,经过漫长的排队之后,我见到了那个女医生。给她说明了我的情况,把我的药全都拿了出来。

    她看了看,然后让我就按照医院医生给我说的方法正常吃药就行,也没有再说别的。突然间,我感觉她好像并不懂那些东西,然后我给她说我现在有些感冒,她想都没想,让我赶紧吃感冒药,当时我就怀疑她是个业余医生,毕竟当天晚上她给我扎完针灸之后说我今晚不会再失眠了,可是当天晚上我还是没有睡着。

    但是,我也没有直接戳破她,毕竟对人最起码的尊重要有。我就给他说,我看了这几种药上面的说明书,上面写着是不能和感冒药一同使用的。

    “那你就先吃感冒药,把感冒治好了,再吃这个抗抑郁的药。”听了医生的这个回答,我更加确定她就是个业余医生了,如果换一个没有看说明书的患者,可能就尽量按照她的方法一起吃了,但是万一吃出来什么事,这个责任谁能承担?

    重点是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她满脸的心不在焉。一会儿去拿个点儿这个东西,一会儿去拿点儿那个东西,我还没描述完的时候她还出了一趟门。当时我真的很生气,面对一个抑郁患者,她作为一个医生居然是这种态度。

    但是她不好好看病我没办法,我也只能尝试着询问一些她应该能会的东西。我就问了一下她为什么那天晚上给我扎完针灸之后我还是失眠了,再加上我昨晚吃完安眠药也没有睡着。

    我记得那天扎完针灸之后,她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晚上我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但是我今天问完之后,她突然间换了一种说法:“怎么可能治疗完当晚就见效的,得连续治疗,要不我今天再给你扎一针?”

    看到她这么不负责任的态度,我果断拒绝了她,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再扎了。然后,我尝试着询问她,我应该注意些什么,才能让安眠药发挥作用,晚上不再失眠。

    “那你就晚上睡觉之前少看一些那些激烈的视频。”她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当时我一脸疑惑,这么长时间了,我睡前也没有玩过手机,更别说看什么视频之类的东西了,我也已经好久没有刷视频了。

    最后也没问出来什么结果,我便走了。但是到晚上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最后我越想越来气。她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以为我晚上睡觉前看黄色视频?她作为一个女医生,怎么能这样说话?她有病吧?

    当天晚上,我又坠入了那黑暗的深渊。无论我怎么呼救,都没有任何用处。我的神经就像分裂了一样,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睡到半夜,我从噩梦中惊醒,然后不由自主地从柜子里拿出了药。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对这个药物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排斥。无论如何我都下不去口,但此时我内心深知,如果我不吃药,我的病就好不了,如果好不了,我这辈子还会再继续在黑暗中度过,如果那样的话,我还不如现在就直接从窗台上跳下去。

    脑子里一边想着,我的身体居然真的做出了行动,开始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往阳台挪动,我看情况不对劲,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此时,我的意识早已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方使劲驱使着我往阳台走去,然后纵身一跃,当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我便获得了永生,再也不用遭受抑郁的折磨了。而另一方就用尽全力将我往回拉,催促着我赶紧去把药吃了,并且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幻觉。随着两边争吵的越来越激烈,我的头就像裂开了一样,各种刺耳声音环绕在我的耳畔,无论我怎么求饶,怎么躲避。这个声音依旧没有离开。

    此刻,我也产生了两种想法,一种就是直接从窗台上跳下去结束一切,一种就是鼓起勇气去把药给吃了。

    经过了几分钟的煎熬之后,我终于还是累了,开始顺着我的心意慢慢往阳台走去。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我感到外面的微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庞,让我感到莫名的舒适。随后我前进了几步,扶着阳台俯瞰着大地,望着这地面,我的神经就好像打了麻醉一样,那一刻,我特别想和大地来一次亲密的接触。随后我果断把腿搭上了阳台。

    正当我要闭上双眼默默等待着这一切的结束时,突然,一个来历不明的物体砸在了我的身体上面,我转头望去,地上摆着一个塑料袋。我瞬间被这个塑料袋吸引,于是我从阳台上下来,将其捡起来,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正是我之前写的那本书。看着这本书,我回忆起来第一次得抑郁症的时候,每天给我鼓励的也就是它了。

    望着这本被打印成书的日记,黄豆大的眼泪滴在了封皮上面,突然间,又一个不明物体打在了我的后背上,我转过身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好多张照片,那正是我和家人在一起时拍的,一张张全家福,上面洋溢着一家人的幸福的笑容。

    此时夜正深,四周一片死寂,但我终究忍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破了这片沉寂。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哭,我就是想爽快地哭一回,把自己内心的伤痛全都发泄出来。

    我也没有再去寻找到底是谁把书和照片扔过来的,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我去了,我也追不上他。刚刚如果没有他的话,这个世界可能听不到这一阵哭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因抑郁而自杀的年轻人。

    一阵哭声过后,心中的苦闷也被发泄了许多,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回去吃药。

    回到屋里,望着这堆积如山的药物,我实在是下不去嘴,但是我明白,如果不吃的话我的病永远好不了。

    在刚刚我精神上的两方的争论中,劝我吃药的那一方获得了胜利,但另一方并没有死心,他随即渗透进了成功的那一方,并且取而代之。

    在它的驱使下,我从柜子里拿出了几个馒头,从中间把它掰开,然后把我所有的药物一把一把地往里面卷,当时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卷的究竟是些什么药,甚至有可能把那些感冒药也一同卷了进来。

    一直卷到里面再也放不进一粒药物的时候,我总算是停了下来。随后,我两只手拿起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此刻的我,冲动早已代替了理性。我能尝到咀嚼药物的苦涩,但我始终是停不下来。我也记不清吃了多久,三个夹满药的馒头被我吃得一干二净,甚至是掉在地上的那一粒粒药,也让我捡起来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我像个疯子一样仰天长啸,一时间我也记不清刚刚我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我应该干什么。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的胃开始剧烈疼痛,强烈的痛感让我抱着肚子蜷缩在了地上,随后我就开始疯狂地呕吐,能清晰地看到我的呕吐物中夹杂着好多没有消化的胶囊。吐到最后,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我就开始吐起了黄水,巨大的苦涩包围着我的味蕾。

    早已记不清我吐了多久了,到最后,我的嘴角竟泛起了白沫,整个人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

    正值深夜,四下无人,没有人能看到我在这里抽搐,我只能孤独地躺在地上,任凭自己的身体自生自灭,我的意识早已控制不住他了。望着这一望无际的黑暗,我闭上了双眼,未来要发生什么,我也没有了期待。

    朦胧之中,屋里进来一个人,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开始给我喂温水漱口,我坚信他就是这几天一直在默默鼓励我的人,于是我努力地望向他的脸,可我却什么都看不到,而他也可以躲避着我,似乎并不愿意让我看到他长什么样。

    缓过来之后,他把我扶到了床上,并且给我盖好了被子,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开了,我想张口问他是谁,可现在的我没有了任何说话的力气,只能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上,伴随着太阳的升起,我醒了过来,桌上依旧是摆好了早餐。同时还摆上了我的那本日记,还有一张写有“加油!”的白纸。

    望着这一切,我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激。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按时按点儿地吃药,不敢漏掉一次,我坚信,即使康复的道路上充满坎坷,但只要我坚持吃药,我的病肯定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