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名单虽然不能给高永胜定下任何罪行，但至少可以让李立分析一下他私下里在干什么勾当。他并没有打草惊蛇，马上去找高永胜对峙，他决定先把文件看完，搞清楚再说。

    回到办公室之后，他把刚才用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还了回去，把U盘中的文件复制到自己办公用的电脑上，仔细看了起来。还有之前的案件资料没有看完，估计又要熬几天的夜了。

    名单中的第一个人就是鎏金河案的死者，上面并没有提到他真实的名字，只有一个绰号“小刀”，是从越南来的，有一个假身份，名叫陈永，朋城人，后来搬到洛城，上面写有他在洛城的住址，旁边还有一张他的照片。

    在往下看，这个人也没有真实姓名，绰号“爆头”，也是从越南来的，同样有一个假身份，名叫刘斌，洛城本地人，同样有住址，旁边有一张他的照片。这张照片引起了李立的注意，他记得之前在科研中心，配合他问话的柳致和说过，十几年前的爆炸事件前有个新来的清洁工，一直戴着一个金项链，而这个人的照片上，也戴着一个金项链。

    他感到有些困惑，难道这个人就是制造爆炸的人吗？可是李立原本认为高永胜可能是为科研中心的负责人做事，因为骆有为发现了神农计划的秘密所以他安排人将骆有为灭口，现在看来这个推论是错的？如果是高永胜为科研中心一方做事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制造爆炸呢？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李立继续查看名单内容，直到看到一个名字，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他意识到，他对警局内部有问题的猜测可能是真的。之前发生鎏金河案的时候，死者的身份一直查不出来，他就怀疑警局内部可能有凶手的眼线，才能将一个人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不然的话即使是假身份警方也是有可能查到的，只不过是需要大量时间。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十分愤怒，差点控制不住的喊出来，但他还是拼命克制，他知道现在不能声张，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一想他又对这份文件的来源产生了怀疑，李立在想这份文件的真实性。他很奇怪到底是谁会知道关于高永胜的秘密，也许是他手下的人对他有所不满所以想匿名举报吗？

    或许骆有为也知道了关于高永胜的一些事情，可是现在他已经被杀，无法从他口中知道什么。

    审讯室里，李立和孔廉泉对面而坐，是李立申请亲自审问的，当他拿着逮捕令找到孔廉泉的时候，孔廉泉脸上完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并且矢口否认李立对他的指控。现在在审讯室，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过了十几分钟，孔廉泉才率先打破沉默。

    “给我到杯茶水吧。”

    李立回头吩咐小宋去倒茶，特意悄悄告诉小宋用孔廉泉自己的杯子。过了一会，小宋端来了孔廉泉的茶杯，里面还冒着热气。孔廉泉看到这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还有专属茶杯呢。”

    “这不本来就是你的吗。”李立面无表情。

    “没想到，我也坐在这边了，以前都是坐在你那边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你在这里对面而坐。”

    “小立，不对，应该叫李警官，我可以保持沉默的吧。”

    “当然可以，如果你不承认的话，二十四小时之后我照样会放你离开。”

    “那就行。”孔廉泉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

    “不过你想在回来可能就有难度了。”

    李立说完这话之后，孔廉泉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可你没有任何证据吧。”

    “确实没有，但是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解释什么？”

    “我收到了一份关于高永胜的名单，上面有鎏金河案的死者，而且还有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们都干了什么？”

    “你怀疑是我杀的人吗？”

    “很有可能吧。”

    “李立，你不要胡来，我绝对没有杀人。”

    “那么关于高永胜，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和高永胜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

    “好，你不承认的话就继续保持沉默吧，明天我会放你出去，我先走了。”

    李立站起身来要走，孔廉泉拦住了他。

    “等等。”

    “怎么？想起什么了吗？”

    “我也是警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孔廉泉还没说完，就被李立打断了，“你最好还知道自己是警察。”

    孔廉泉叹了口气，“如果我说了，可以从轻处理吗？”

    “那得看情况，你自己应该清楚，孰轻孰重你自己在心里掂量掂量。”

    “好吧，我确实跟高永胜有过联系，我收了他一次钱，就一次真的！”

    “他让你为他做什么？”

    “当时我刚来警队，还在情报科工作，他让我帮他处理一些个人信息，他给我一个名单，上面有几个人，我从内部系统中删除了他们的信息，就这些，就这一次，我真的没有杀人。”

    “他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些？把当时的情况具体讲一下，包括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当时我刚进入警队时间不长，而且准备和女朋友结婚，我家条件也不好，暂时买不起房，本来说好先租一间房子住，等有了一些积蓄再贷款买房子。可是快到结婚的时候她们家反悔了，说必须要先买房子，而且要加上女方的名字才能结婚，还要求全款，我们家当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想跟她们商量商量，可是对方父母很坚决，如果不买房就不结婚，可是我们家已经出了二十万的彩礼，没有办法我父母建议我去做了法律咨询，问问这种情况有没有缓解的余地，实在不行只能打官司把钱要回来放弃结婚了，我当时找的律师就是高永胜，就这么跟他认识了。后来他说他能帮我解决，他提出了这个交易，我当时确实还不想分手，又急用钱，我跟他确认要删除信息都是什么人，他说这些人都是从国外非法移民过来的，他想帮他们偷渡出去，正好这种人离我们国家越远越好，我当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他。但是就这一次，真的就一次，杀人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孔廉泉说完，李立拿出手机，转过去给他看。

    “你看看，他让你删除的是这些人吗？”

    孔廉泉看了看，仔细回想了一会，“对，应该就是这些人，你是怎么得到名单的。”

    “这不重要。”

    “是我给你从传达室拿的那个信封里吧，”孔廉泉苦笑到，“没想到我把自己也给送进来了。”

    “你当时难道就没对高永胜产生什么怀疑吗？”

    “当时没想到那么多，我那时候年纪也不大，考虑不了那么全面。后来房子买完了，结了婚之后我就有些后悔，想着自己偷偷调查一下。”

    “查出什么了？”

    “我只知道，高永胜和洛城的大多数企业家都有来往，其中远志集团的董事长好像跟他联系最为密切，我是多年前跟踪他的时候发现的。”

    “远志集团？”

    “对，不过我不能确认他们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高永胜是有名的律师，跟这些大企业家有来往也不怎么奇怪，最主要的是我没查到他们有任何违法犯罪的勾当，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李立回想着前两天看到的监控视频，视频中那个凶手虽然身材和孔廉泉不一样，但身高差不多，而且如果凶手是有预谋的，那也有可能进行了伪装。

    不过他不认为孔廉泉是杀人凶手，这并不是出于队友之间的信任，主要还是孔廉泉杀害高永胜手下这件事没有什么道理，那么鎏金河案就有可能是高永胜的其他手下干的，也许是为了灭口。他让孔廉泉帮他将这些人的信息抹除，说的是要让他们出国，不想让他们留在这里，但是显然，这些人大概都没有出国，他只是为了这些人帮他做事能方便一些。

    可是这些人为他做了什么事呢？孔廉泉说的对，他们也并没有查出高永胜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唯一有嫌疑的就是那起爆炸事件，但是现在也没有证据，也许那个所谓的清洁工根本就不存在，也或者是跟鎏金河案这个死者一样，已经被高永胜灭口了。

    这样确实对高永胜来说很方便，用完的人就处理掉，反正他们都没有身份，谁也查不出来什么。难道是远志集团的董事长安排他这么干的吗？他也知道了神农计划的危险性？

    李立告诉孔廉泉，它会被暂时停职，后续怎么处理就看领导安排吧。

    他回去将收到的名单整理一下做了一份新的名单，嘱咐队员去这些地址找人，同时让外勤同事在巡逻时帮忙留意一下这些人。

    不过他心里明白，估计这些人都找不到了，不出所料，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