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在干什么？

    朦胧间，轩乐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来回走动。

    他们又在说什么？

    仔细听，努力分辨，却什么也听不清。

    动弹不得，除了脖颈能够以极小的幅度轻微摆动外，但是连脖子以下的位置都看不到。

    于是他尝试发出声音，用力扯动喉腔里的肌肉，没有反应。

    “这好像不是我的病房。”轩乐心里想着。

    紧接着，他听见门被打开，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身边从来都没有人。

    刚才这里只有自已一人，也并没有其他人在说话。

    或许是幻听吧。

    他沉住气聆听着脚步的频率，听起来像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脚步沉稳，另一个似乎比较急切。

    他们开始说话。

    “不能再隐瞒下去了！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怎么样？”

    这是個陌生的声音，沙哑却富有磁性，不属于医院中的任何一人。

    另一个宏厚的声音回答道：“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样，情况其实没有那么糟糕.......”

    “胡扯！你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相信我。”

    “相信你.......好，那你告诉我，现在我们还能做什么？”

    “.......”

    “你的办法呢？服用镇静剂吗？咳咳——”沙哑声音顿了顿，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喘声，轩乐似乎能想象到他现在这副怒火攻心的样子。

    沙哑声音清了清喉咙，继续道：“镇静剂，真是他妈的好东西！可是呢，随着时间的拉长，难道不会产生抗药性吗！”

    “接下来是什么呢？增加剂量——五毫克，十毫克，二十毫克。最后呢！？”

    气氛凝固下来，片刻后，宏厚声音终于开口。

    “可是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

    “.......”

    “\b你也知道的，没有对吧？我没有隐瞒任何事，只是有些东西，我没必要给他们交代。”

    沙哑声音顿时噤声，一言不发。

    “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都在我身上！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可是，在这一步已经停了很久了！你觉得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只是一点小问题，小问题罢了.......相信我，能找到解决办法。”

    “你真是个疯子，告诉我，他会死吗？”

    “现在还言之过早，真的。”

    “呵呵，言之过早.......等到那个时候就一切都晚了。”沙哑声音继续道：“这件事没有人能接替你做下去，只能靠你自己了.......但你要知道，不成功便成仁。”

    “谢谢，你这是在警告我吗？”宏厚声音笑了：“为了这件事，我早就做好付出生命打算了。”

    重重的叹息，对话结束。

    沉重的脚步过后，门打开又关上。

    “你听到了吗？”

    宏厚声音发出声音，是在对自己说话吗？

    “第四个阶段了，我们不能放弃，对吧？”

    “为了这个项目，我们牺牲了这么多.......就算再付出我的生命，我也绝不会放弃.......”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可是为什么情况变糟糕了呢？”

    “会有什么结果呢？最好的结果就是你突然缺氧性的心搏停止.......”

    “也许会导致神经受损，局部的但却是不可逆的对神经系统的破坏.......”

    “如果这是好的结果，那么坏的结果呢？”

    “拜托了，真的拜托你了.......”他几乎带着哭腔，“已经停不下来了，必须要坚持下去.......”

    耳边又响起噼噼啪啪的键盘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宏厚的声音再次开口：

    “做好准备了吗？”

    “我们继续——”

    全身只有大脑能活动的轩乐，对他的话一头雾水，他究竟在说什么？

    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事情，根本无法串联在一起。

    每一件事仿佛都是独立的，难以在时间这条直线上，划上标准的刻度。

    宏厚声音不再说话。

    而他一直紧绷的情绪，却在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却能感觉到周围具象化的一切都在扭曲——

    整个世界都在崩塌陷落。

    就像玻璃轰然破碎，直到最后——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包在一团棉花里。

    .......

    .......

    7月22日。

    轩乐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日期。

    “已经三天过去了吗？”

    “又是一场梦，为什么总会做奇奇怪怪的梦？而且梦中出现的人我从未见过.......”

    “这几天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他对此前发生的事情又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发现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越过越快，而记忆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这是第十二天，可是脑海里只有完整的三天记忆。

    他朝着窗外看去，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放风时注意过的——山上的一排树。

    那排树不见了。

    消失不只有笔记，日记，疤痕。

    还有人，还有树，还有时间。

    “不能再拖下去了，这里越来越不对劲了.......对我的影响似乎也越来越严重了。”

    记忆模糊，经过努力的回想，终于想起自己那天本来约定好要和程野、邹佩佩在活动室见面。

    在等待的过程中，遇到了老徐.......

    后来呢？

    总之再没有印象和他们见过面。

    那后来呢？

    想不起来。

    大脑陷入迷茫之际，

    这时候门忽然开了，陈小瑾准时的出现在了病房里。

    现在是早上十一点整。

    “轩乐，你醒了。”陈小瑾朝他走来，“该吃药了。”

    她这次拿着两瓶药。

    “该死，为什么又多了一种药.......”

    最初只是下午饭后的两种药，能有效缓解头痛。

    后来因为一次昏迷，醒来后多了一种空腹吃的药。

    现在药的数量又增加了。

    他确定药会对他产生强烈的副作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竟没有抵触情绪。

    “陈护士，药怎么越来越多了。”

    陈小瑾熟悉的将药瓶打开，洒出几粒药。

    “轩乐，难道你不知道么，你最近的情况不是很好。”她伸出手递来：“只有继续吃药，才能有效控制病情。”

    他无奈地接过：“我的情况.......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你现在不该想那么多，你只要好好听话，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听话.......”

    “是啊，你要努力配合林医生，配合我，这样才能好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他一口吞下药片。

    “这样才乖嘛，一会儿记得按时吃饭，等你吃完饭我再来。”

    轩乐点点头，看着陈小瑾离开后，将药片吐在手心。

    “不同的药应该针对不同的症状，下午的药能有效止痛，这两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