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和沿着小道一路返回，路上还遇到了要去宿舍找线索的大刚与芳芳。

    大刚招了招手：“小兄弟！”

    祁和自然的走了过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

    以往出现在他面前的都是芳芳抱着大刚的一只胳膊或者牵着她的一只手静静站在那里。

    而现在……

    芳芳看到祁和短暂的笑了一下，甩开了被大刚拉着的手，站在那里颇有些羞涩意味的看着祁和。

    祁和被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眼神很像在第一个副本中李婆看向他的眼神。

    那次他把海尔苏送到海里的前一晚，不小心被李婆抓去。

    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处小黑屋里，光突然亮起他的嘴巴也被胶布封着，双手双脚被绑在一起。

    这些人都很喜欢玩捆绑play吗？

    李婆坐在一把精致的木椅上，身体婀娜的右腿搭在左腿上。

    和这苍老的身体过于违和，祁和没忍住笑了出声。

    李婆轻哼了一声，用干瘦枯燥的手捻作兰花指指着祁和：“你笑什么？”

    祁和扬了扬下巴，示意李婆把自己的胶布撕了。

    李婆缓缓起身，衰老的身体走在路上都有些颤抖，她站在那里用着怜悯的目光看着祁和：“瞧瞧，多么好的皮肤啊……”

    她说着用手在祁和白净的脸上掐了一下，被那双粗糙干裂的手用力掐，手离开之后，脸上泛起隐隐的红。

    他向来没有什么波澜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春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不疾不徐的抬头，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向李婆。

    李婆对上祁和的眼睛一愣，有些迷离的笑了一下，伸手撕下祁和嘴上的胶布转身：“怪不得祭品被你迷成这个样子，如果我没有喜欢的人，我看到你这张脸也会忍不住动心。”

    祁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你喜欢的人？”

    李婆轻飘飘的看了跪在地上的祁和一眼冷哼一声：“罢了，反正你也该死了讲给你听也无妨。”

    李婆说着坐到了椅子上，似乎回想起了往事。

    “那个……”

    祁和在地上轻轻开口。

    “能给我张椅子吗，坐地上久了腿有点麻。”

    李婆被祁和这句不着边际的话整笑了，不过也招呼人给搬了张椅子。

    “那个……”

    祁和还没开口，脚上的绳子便随着李婆轻轻一挥手消失了，他笑着说了句谢谢便规矩的坐在椅子上，像一个等待老师讲课的学生。

    李婆似乎被祁和的动作取悦到了，也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眸子变得清明起来。

    “我喜欢的人，是一个神。”

    李婆本身于家村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还不到十六岁，村里的男人都迫不及待上门提亲。

    她娘亲也劝她，应该早日找个好人家嫁了，可她不愿。

    “能配得上她的人，也应当是数一数二的俊美男子，就算不是人人都敬爱的大英雄，也应当是受人尊敬的文书才子！”

    她曾无数次对阿娘这么说，而阿娘也只笑笑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这于家村哪里来的大英雄和才子啊！”

    她没说话但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

    她十八那年，父亲抓来一条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的人鱼，血肉翻滚，残忍至极。

    她有些害怕的询问父亲：“人鱼不是神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他的父亲只是疯狂的贪婪的对着人鱼的身体一次又一次举起鱼叉戳入她的血肉，喷溅出来的血散了她一脸。

    她从没见过父亲那样。

    可后来她听说，这是神的指令，只要祭祀人鱼便可以获得无穷的财富。

    她不知道财富是什么，在祭祀那天，人鱼被圣火燃烧，空气中都是滋滋冒油的肉味，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但很腥臭，不过他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邻居都贪婪的神圣的低着头。

    只有她看到了神明。

    他的面庞散发着光辉，宛如黎明时分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柔和，，一袭白色长袍随风飘逸，仿佛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容貌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散发着令人陶醉的魅力。

    皮肤如同珍珠般洁白，闪耀着晶莹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发丝如金色的流泉，轻轻飘动，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彩。

    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平静而又蕴含着无穷的奥秘，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那张脸散发着一种神圣的气息，美丽而又庄严，仿佛世间万物都在其面前黯然失色。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在母亲的提醒下她连忙弯下腰垂下头，好奇的目光却时不时被那人牵绊。

    虽然见到的时间只有几秒，也在她的心中刻下了不可描述的地位。

    她无法自拔的爱上了神。

    在日复一年年复一日的祈求祭拜下，她终于在那次祭拜时听到神明亲口喊了她的名字。

    “李娇娇。”

    她感受着自己的脸颊温热，心脏在胸腔狂奔，她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眼眸中是汹涌的炽热。

    神明似乎轻轻笑了一声，李娇娇似乎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扶了起来轻轻飘在空中最后落在祭祀台上。

    她根据神明的指示颤抖着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块鱼肉，鱼肉刚烤焦，还散发着一种油脂的味道。

    那一刻她想了很多，想到之前每年去到山里的海神社祭拜被他们供奉为神明的人鱼，想到第一次见到神明时的喜悦。

    她最终轻轻的把鱼肉放进嘴里，并不好吃，甚至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为什么这么苦。

    明明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神明温柔的抚摸着她，那双本应该容纳世间万物的眼睛中倒映着李娇娇少女时期美丽的容貌。

    “你的代价是，永远失去的青春。”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不似往日乌黑明亮，变得黯淡无光，脸皮也迅速坠落，原本白净嫩滑的脸上出现犹如缝隙一般的皱纹。

    她低下头，浑浊的眼泪滴落在自己干枯粗糙的手上，身体也迅速以骨骼被掐断似的弯曲下来。

    “怎么？你不开心吗？”

    神明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还是那样温柔的，温柔的让她轻轻摇了摇头。

    “是我的荣幸。”

    她走后，神明拿出小巧精致的手帕细细擦拭着自己的手，眸中还是没有一丝情绪，轻微的叹了口气：“这些人，真是无聊至极。”

    手帕扔到下界，变成了李婆的衣服。

    被放回到村里她再也没有出现在村民面前，每当村民问起她时，她的父母都很骄傲的说，被神看上了。

    除了祭祀时，她会短暂的看一眼她的父母，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她所喜爱的神，再也没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