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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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喝酒有害身体健康

    祝圣宫的藏酒室旁,宫里的卫兵、仆从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围绕着一个躺在地上呻吟的男人,和一个站在一边,似乎被吓到了,不知所措的女孩。

    “没事,克里斯汀,没事了,”德雷克轻轻抱住了克里斯汀,抚摸着她的后背,女孩似乎被吓坏了,一直在颤抖,“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亚历山大走到阿列克谢的身边,踢了一脚。德雷克泼的很及时,所以阿列克谢并没有多少地方被烧伤——也就只有几处裸露出来的皮肤看起来情况不太好。亚历山大很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又重重地踹了一脚。

    克里斯汀吓坏了,虽然她的内在不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但是被人追杀和放火杀人,无论对上一世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是第一次,她看着一个人在她的火焰下逃窜和哀嚎,一种莫名的恐惧在身体里辐射开来。

    她不住地颤抖着,被德雷克抱在怀里。祝圣宫里温暖如春,她的身体却像坚冰一样寒冷。十几分钟之后,她才从这种恐惧中缓了过来。亚历山大已经把无关的人都赶走了,在这里的只剩下雅盖洛家的孩子们。

    “发生什么了,克里斯汀,”亚历山大也蹲到了她的旁边,“谁打到了丽莎?是阿列克谢吗?”

    克里斯汀没有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刚刚她扔出酒瓶的时候,求生的欲望压过了一切,现在重新回想起这一切,她只觉得恐惧。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扔出那个瓶子,又是怎么点燃那根火柴的了。

    亚历山大和德雷克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这件事发生在现在又多麻烦。开国元勋的一个孩子要杀死这位元勋的另一个孩子,而且是在欢迎国家英雄的宴会时动手。

    稍微有一点处理不慎,就会演变成波兰政治世界的一个大事件。对于一个新生的国家来说,任何政治上的风波都有可能迅速地摧毁它。它就像一艘在大海中航行的木帆船,倘若风平浪静倒也暂时安全,可若是碰到了哪怕最轻微的风暴,也可能随时葬身大海。

    “怎么办,德雷克,”亚历山大压低了声音,“要选择去告诉父亲吗?”

    “你准备怎么说,阿列克谢想杀了他妹妹克里斯汀吗,”德雷克的脑子比以往任何时候转得都要快,试图寻找一个风险最小的办法,“你先看住阿列克谢,还有克里斯汀,你不要乱跑,我去找帕德雷夫斯基叔叔。”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这种事情的处理他这个纯粹的军人肯定不如天天跟政治家混在一起的德雷克。他走到阿列克谢的身边,死死地把阿列克谢按在地上,后者刚刚呻吟出声,就被一块毛巾堵住了嘴。

    “真他妈畜生啊你,”亚历山大用力把阿列克谢的胳膊向后掰,咬牙切齿地骂道,“怎么平时就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呢?”

    德雷克快步走回了宴会厅,从侍者手中端过了一杯香槟,同时把刊登沙皇退位消息的报纸夹在腋下,朝帕德雷夫斯基的座位走了过去。

    沙皇退位和沙俄政府投降的事情,波兰议会昨天就知道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召开核定国体的国家议会,并准备向全世界宣布波兰的独立。

    用这件事情当作借口来找帕德雷夫斯基实在称不上巧妙,但这么短的时间,德雷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他摆出与其他人一样的表情,先是走到了毕苏斯基的身边,祝贺这位军队里的英雄晋升上将。

    随后又走到阿波卡利斯元帅的身边,照例祝他健康,同时说些了得体的,对军人特有的庆祝。给前两位都敬过酒后,他便很自然地来到了帕德雷夫斯基的身边,举杯祝他健康。

    “您也健康,我的朋友,”帕德雷夫斯基举起了酒杯,瞥到了德雷克腋下的报纸,“连休息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吗?”

    “据说是俄国来的消息,具体消息还在外面的传达室,似乎比较紧急,”德雷克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装出一副不想工作的样子,“俄国人真该死啊,每次出麻烦事都有他们。”

    “俄国人嘛,是这样的,我马上就来。”帕德雷夫斯基放下杯子,体面地和毕苏斯基以及约瑟夫告别之后,跟着德雷克出了大厅。

    在路上,帕德雷夫斯基发现了端倪,这并不是通往传达室的路,而是去储藏室的走廊。

    “德雷克阁下,您连祝圣宫的路都不认识了吗,”帕德雷夫斯基波澜不惊地打趣着,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还是说今天的事和俄国佬就没有关系,只是拿这个做理由把我骗了出来。”

    “这件事恐怕比您想的还要复杂,”德雷克加快了脚步,“就在前面,到了我再和您细说吧。”

    帕德雷夫斯基耸了耸肩,只要不是俄国人的事情,想必不会那么糟糕。最多不过是某个宾客喝醉了酒出来闹腾了一番,这种事情在斯拉夫人里屡见不鲜,别说喝醉酒打人,还有人喝醉了酒把熊打哭了。

    直到他看到被亚历山大死死按在地上的阿列克谢和站在一旁,眼泪汪汪的克里斯汀时,他觉得自己脑子宕机了。他抓破头皮也想不明白,阿列克谢今天喝了多少酒,才想着掏刀来杀自己的亲妹妹。

    虽然也不是很亲,但至少是一个爹吧。

    帕德雷夫斯基本来觉得可以靠装糊涂装过去,但他看到阿列克谢手上的烧伤以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虽然烧伤的不严重,但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况且,如果这次真的装糊涂装过去了,下次阿列克谢再动手怎么办?克里斯汀是约瑟夫最宠溺的小女儿,他不会无动于衷地坐视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当然,帕德雷夫斯基更害怕的是,也许阿列克谢的刺杀并不是存粹的个人行动,他的背后很可能已经有一个组织了。阿列克谢今天的刺杀,很有可能就是他背后的人教唆的。

    至于目的,一个小女孩有什么好让人刺杀的呢,目的肯定是为了用这件事扰乱接下来的波兰独立。如果约瑟夫因为克里斯汀被杀的事情乱了阵脚,那么靠他个人魅力团结的波兰政府也注定会分崩离析。

    约瑟夫的孩子,波兰这个国家里最高政治人物的子孙都收到了这样的威胁,说明波兰政府里已经潜入了阿列克谢背后的策划者,而且很可能是试图对波兰独立不利的策划者。再往后思考……

    新生的波兰政府,整个波兰官员体系,有多少人是为这个目的而服务的?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阿列克谢究竟是因为自己喝高了才准备杀人,还是被人操控了,被影响了才会杀人。

    不过阿列克谢对克里斯汀如此的仇恨确实帕德雷夫斯基没想到的,就算是被人教唆行凶,阿列克谢至少对克里斯汀已经怀恨在心许久了,加上酒精和别人影响双重buff下,才有可能发这种疯。

    “能从阿列克谢嘴里问出点什么吗?”帕德雷夫斯基看向了德雷克,他不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了解的情况实在不足。

    “如果克里斯汀不烧那一下,可能还能问出点什么,但他现在被火烧了一遍,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审问了,”德雷克摇了摇头,克里斯汀是先扔了一瓶伏特加再扔的火柴,就算灭火灭得再及时,面部烧伤也是无法避免的,“而且不确定治疗以后他还能不能自由说话。”

    帕德雷夫斯基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克里斯汀不扔火柴就好了,可是在那种情况下,谁又能想到这些呢?又有什么理由能去训斥一个,为了自保而不得不使用武力的七岁孩子呢。

    “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瞒着你爹的了,我找人先把他送到卡莲那去,你们什么都不要说,把今天宴会先撑过去,”帕德雷夫斯基走到了克里斯汀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小姐,我们回去吃东西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亚历山大在这里处理善后,就和父亲说我陪着喝多了的亚历山大出来缓缓。”德雷克看了一眼亚历山大,后者也同意这个提议。

    两人把丽莎扶到了椅子上,德雷克简单地检查一下丽莎的头部,血已经染湿了她的头发,但看不清创面,只能等医生来处理了。

    “可是,丽莎,”克里斯汀看着被他们扶到一边椅子上的丽莎,她还没醒过来,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丽莎还没有醒。”

    “没关系的,医生马上就到,我们先回大厅好吗,”说着,帕德雷夫斯基已经把克里斯汀抱了起来,往大厅的方向走着,同时压低了声音,“小姐,待会见到议长,请务必不要透露这个消息。”

    克里斯汀看着椅子上的丽莎,点了点头,不远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提着医药箱赶了过来。她现在只能祈祷,这不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