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日无多
宋之舟凝着手上的祈愿符,会心一笑。不禁联想到阿槐此时应是到了江南。俊秀的眉眼处皆是柔情,那是只对阿槐有的。
脸上的酒窝隐隐现现,其实宋之舟本来是没有酒窝的,只是幼时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小脸磕在了一个小石子上,小石子剥落后,未留疤,但却被磕出来一个小洼。
与酒窝相似,但与酒窝不同的是,宋之舟不笑的时候,也会显现出,在笑的时候,会更加明显些。
宋之舟将祈愿符牢牢地拴在了枝头上,祈愿符随风荡漾着,绿叶红符,相互映衬着。翠微萧萧,燕草碧枝,挽着宋之舟的祈愿向远处,最后落入神佛身旁。
阿槐,一生顺遂无虞,是信徒的一生所愿。
城外的郊野空寂,而此时的京城内已是人群熙攘。小贩的吆喝声,叫卖声,各个小店的开张声......混合在一起,喧哗闹市,也是如此。
此时的明月楼二楼。
“主公,银枝因脑部受损,导致暂时性失忆。并且,属下——”说话的正是明月楼的银木,与其他三等不同,银木是以毒杀人,而武功在四等中最低,也因此成为了明月楼的四等杀手。
银木留意着在旁听着的宋宿槐,欲说又止。
屏风后的男子摇着折扇的动作一滞,随后缓缓说道,
“说。”
“是,属下查到银枝身上有一种抑制功力的药,这也导致银枝她如今与常人无异。”
宋宿槐心中一沉,心忖着抑制功力的药,原来淮香阁老鸨给自己喝的是这种药,怪不得她时常觉得无力虚弱。宋宿槐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发怔,心中动摇着,自己难道真的忘了些什么?
“可能治?”
宋宿槐闻言侧眸看向说话的银木,仔细听着银木说的话。
“能治,只不过需要一味药引,名为甘灵草。”
“甘灵草,没记错的话,西域新进的一株甘灵草几月前就已经被皇帝赐给了将军府。可还有其他解药?”
屏风后的男子沉稳说道。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听着银木的汇报。
“主公,这——”
银木这时倒是有些吞吐,瞥了眼在身边的宋宿槐,说着,
“有,但不过没有甘灵草疏通经络的情况下,强行恢复功力的话,有损身体元气。”
男子一顿,又似方才的淡定神闲,但语气却有些阴恻,说,
“银枝,你觉得呢?”
宋宿槐抬眸,心中暗想,
“这男子根本就没想让自己活命,从先前的七日之绝到如今的甘灵草。”
宋宿槐苦笑,自己剩下的不过只有百天时日,任谁也不会怜悯一个将死之人,更何况是对自己有所图谋的主公,一颗棋子罢了,棋子也能变成弃子。停滞片刻后,缓缓开口说着,无波无澜。
“银枝一切听从主公。”
“好。那就按照银木的药来吧。在明日的宫宴前,我要看见银枝功力恢复,不然的话银木你知的——”
本是男子见轻快地摇着折扇,可偏偏这执扇之人的音色却是异常的低沉阴厉,使人寒战。
“属下遵命。”
“退下吧。”
宋宿槐跟着银木一同出了房间,此时屏风后的男子渐渐走了出来,斜眸瞥了眼方桌上的棋局,嘴角上挑,低声说道,
“皇兄,我们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宫宴的这一天。这是太子立位以来举行的第一次宴会,京城中所有的王公国戚的儿女以及达官贵人皆会来。一则为了帮助太子拉拢势力,二则是为了乐央郡主与宋之舟的亲事。
“之舟,前几日你还是信誓旦旦的说着你不会来,今日是怎么了?”
二皇子萧砚说道,嘴上挑着笑,一把将宋之舟搂了过来,在他的耳边揶揄。
宋之舟无奈地给二皇子回了个白眼,心中想着若不是知道太子拿了当年的卷宗,他今日才不会来的。
宋之舟撇开萧砚,袖子一挥便径直入了太子东宫。正好今日将那麻烦的乐央郡主也一并解决了。可是宋之舟想什么来什么,果然他下一刻就见到了乐央郡主。
“之舟哥哥,你有没有想乐央?乐央很想之舟哥哥了。”
宋之舟并未循声看去,但猜测出来来的人正是乐央,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齐声喊道。萧砚在身旁碰了下宋之舟,宋之舟会意。淡然说道,
“参见太子殿下。”
萧砚也继续和道,
“参见皇兄。”
还未等宋之舟离开此处,乐央郡主就瞬然出现在宋之舟的眼前,笑容粲然,欢声说道,
“之舟哥哥,你怎么不回我?”
宋之舟撇撇嘴,无言。清冷俊秀的脸庞如今再看已是薄凉无意,垂眼虚眸,低头向前走去。但不料乐央郡主拽住了他的衣角。
宋之舟猛然抬头,盯着她一眼,带笑不笑地说,眼底看不出一丝波澜。
“乐央郡主,我多次叙说,已有中意的人,自小便有的,还望您日后不要再叨扰我,也勿说这样的话。”
乐央郡主顿时间脸上挂满了委屈,眼角的泪水突地就攒满了。粉红胭脂瞬然也失了颜色,她心中难受,她不明白宋之舟为什么不会喜欢自己?
自己是尊贵的郡主,表哥是东宫太子,姑母又是堂堂的中宫皇后,自己地位尊贵。况且,她样貌身材皆是出众,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喜欢自己?可是她是郡主,她想要什么姑母和表哥就会帮自己的。
乐央眸底瞬然闪过一丝精光,不易察觉。
“哎,宴会要开始了。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太子殿下见情形不对,忙然作为和事老,笑着拉着乐央便进了大堂。二皇子萧砚拍了拍宋之舟的肩膀,说道,
“你怎么如此的冷酷无情呢?”
像是在责怪宋之舟的冷漠拒绝了乐央,但却是有一种调笑的语气。他这个兄弟与他一同长大,上心的估计只有淮香阁的那位九枝姑娘了。
不过,他应该也会快要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九枝了。
萧砚眼眸闪过一片厉色,将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推着宋之舟便进了大堂。
“今日得大家空闲,本宫定要让你们不醉不归。”太子于大堂中央说着。
众人便欢声笑语地酌起酒来,饮酒作对,好不欢乐。
太子今日举行的是赏月宴,三五之日,银月挂于西梢,皎皎银霜,散于天地之间。
唯宋之舟无心于这个,一人独自隐匿与角落中。暗忖道,太子拿的卷宗应该会放在何处呢?旁边的婢女为宋之舟满上酒,瞧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并无食意。
眼底多了些晦暗,看来,自己应找个办法出去才行。
正当宋之舟想到此处,忽的一声鼓声响起。一位红衣女子翩然落下,于殿台中央落脚。
此人正是宋宿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