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回归处，饶是几尺别离。

    启

    仲夏夜，院中少女互追，十五芳华，闺阁正中。少女间的欢笑似乎只是园中嬉戏，眉眼还未长开，那时杏眸中显露的总是澄澈的星光。

    “阿婉，别乱跑！”后头的少女气急败坏地摆开衣袖。未出阁的姑娘不盘发，只是半披乌丝。月色间人面容不清，碎影间，胸前的佩玉不断翻动着。

    “你先追上我！”身前人不时向后张望，汗头翻湿了衣襟。夜色入户，少女眼眸清灵，红唇点面，黛色的团扇隐了，此时的人儿眉眼带笑，隐约有些日后倾国倾城的风彩。

    几席裙裳廊间飘动，一时间欢笑音绕梁。

    俩人跑了大半路，深闺多年，这似乎成了唯一的消遣。阿婉眼见跑不动了，便找了一树倚下。她仰着头，算算今儿个的刺绣也做完了，实在是没什么事干。偏头看向一旁的卿儿，夏夜的蝉鸣连绵不绝，恨不得给身下树咬出个洞来。

    一旁人脸颊微醺，对上她的视线，只是抬手揉了揉眼睛。

    “卿儿，你说我们还要多久才能从这深闺出去？”阿婉瞧着眼前沾着汗的发丝，轻轻捏了几下。少女的发丝细腻柔软，阿婉低着头，不管那个一声不吭的人了，自顾自的说起来：“待我出阁之时，我要带你出去瞧瞧。”

    卿儿这才眨眨眼，十分不解地看着阿婉。女子成年后即得配夫，一生困于庭院，这是几千年规矩。更何况她们为朝廷重臣的女儿，阿婉定是要嫁于君王的。困在这深院这么久，不知道的多些怎么活命。卿儿早慧，比阿婉知道的真切。她只当阿婉一时兴起，便作势笑笑，眼底还是溢满了不相信。

    她看得见阿婉的将来，就算没被选上秀女，也会成为各大家族间的牺牲品。

    卿儿是小户庶出，其地位不比那些嫡女，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这一切。家中共八儿女，而阿婉是最小的嫡女，却也是她深闺多年唯一的玩伴。她不想让她受伤。

    明年立冬，就是阿婉及笄的时候了。可惜……卿儿暗自感叹道。

    阿婉没在乎对方的敷衍，继续嘀咕道：“你啊，要早点想好去哪里，我好帮你置办好屋子。”她的眸底干净，眼中似乎只有这个陪自己到大的姐妹。她从不喊她姐姐，只是当朋友似的陪在她身边。

    “小姐！小姐！”一旁的树丛里突然窜出个婢女，她的发丝有些散乱，并没有解释什么，连忙拽起卿儿的手臂，动作十分干脆。“老爷叫您去有事！”

    坐在地上的阿婉还没意识到什么，卿儿神情自若，虚汗早已消失个干干净净，她理了理袖子。两人匆忙消失在了婆娑的树影中。

    阿婉有些愣神，手中的帕子攥的更紧些，那个婢女她好像没有见过，什么事那么急？

    她兀自站起来，指尖一松，花帕忽然摊开，一支翠色的琉璃簪现了出来。簪头雕了一朵梅，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亮。阿婉细细地摩挲着簪身，卿儿马上十六了。这是她求父亲做的好簪，等她回来再给吧。阿婉收回了帕子，转身回房。

    另一边，月下的少女眼底闪着些狰狞，垂头咬了下嘴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