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芸娘闻言，柳眉微蹙，她看着赵小六，脱口而出道：“小六，不是你杀的林恒？”

    申申心生诧异，他有些不懂，赵小六分明亲口说是他杀了林恒，怎么燕芸娘反而说不是他杀的林恒?

    这个案子真麻烦，脑袋疼。

    亏得小楚还说这个案子不复杂。

    申申举起手，揉揉眼角，心里无奈的道。

    楚沂唇角上扬，笑容和煦的道：“还是我来说吧，赵小六刚刚听见陶世春说林恒曾经在酒后差点轻薄了芸娘，下意识的便以为芸娘是杀害林恒的凶手，于是连忙认罪，赵小六，我说的对么？”

    赵小六听完楚沂推测，脸上神情微妙，然后迅速低下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楚沂不再管赵小六，看着燕芸娘，接着道:“而芸娘心里恐怕一直认为是赵小六杀的林恒，所以一直不愿意见我。

    昨日我过来时，发现赵小六和小宝不在珍馐斋，恐怕是芸娘在听说林恒死了之后，猜到定然会有捕快过来，于是让赵小六出去外面躲着，避免和捕快碰面。”

    楚沂说完，略微停顿了下，才道：“刚刚赵小六认罪，也让芸娘意识道，赵小六应该不知道她差点被林恒轻薄的事，没有杀人动机的存在，也就不可能是他杀的林恒。”

    申申张了张嘴巴，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听起来都觉得头大。

    牛大力轻推了推申申，他似乎很能理解申申的心情，他撇撇嘴，很小声的道：“所以我宁愿拿着刀和江湖人砍，也不喜欢来查案，可是萧大哥还非要我过来，要我说，小楚就不该在我们六扇门，而是应该去大理寺，那里才更适合他......”

    楚沂眼角一抽，狠狠的瞪了一眼大角牛。

    好你个大角牛，说我坏话是吧，等案子结束再收拾你。

    申申这时开口道：“可是小楚，按你这么说的话，燕芸娘和赵小六应该都不是杀害林恒的凶手。”

    那就只能是陶世春了。

    申申不着痕迹的看了后者一眼。

    陶世春此时微微垂眸，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沂笑着摇摇头：“小申你先别急，容我卖个关子，呵，陶世春，有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一下，芸娘和赵小六应该是亲生姐弟，不是你和林恒所想的那种关系。”

    语罢，陶世春才抬起头，看着楚沂。

    楚沂这时才发现，陶世春此时的眼睛里，满是显眼的红色血丝，看着竟还有几分瘆人。

    “楚大人所言当真？”

    楚沂没回答，而是目光微移，落在燕芸娘身上：“芸娘，我刚说的可对？”

    燕芸娘红唇翕张，轻轻颔首道：“大人说的不错，我和小六的确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姐弟，可是大人怎么看出来的？”

    “你和小宝还有赵小六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由此猜测罢了。”

    都说外甥像舅，这个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可真是这样的话，赵小六似乎就要变成燕小六了，想到这里，楚沂内心多了几分古怪。

    听到燕芸娘承认了他和燕芸娘的姐弟关系，陶世春脸上忽然淡然无光，失魂落魄的退后几步，仿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楚沂摇摇头，看向陶世春，无声叹道：“芸娘和别人偷情的谣言，也是你传出来的吧。”

    陶世春面色惨白，沉默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是我。”

    此言一出，赵小六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眼中怒火熊熊，仿佛要将陶世春整个人都给焚烧殆尽。

    “我杀了你！”

    赵小六怒吼一声，反手从背后的柴垛中抽出一把长刀，刀身闪烁着凌厉的寒光，他一手紧握长刀，高举过头，刀光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直取陶世春的咽喉。

    陶世春被吓得脸色惨白，他本能地向后退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沂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两人之间，他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赵小六劈下的长刀。

    只见他微微用力，赵小六的长刀便停在了半空中，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赵小六，你若是杀了他，可就不是去大牢待一两个月就能出来的了。”

    赵小六默不作声，看见燕芸娘担忧的脸庞，仿佛恢复了理智，楚沂见状，松开手指，赵小六的长刀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内心松了一口气。

    还好当初看见了昊天镜的衍象，早有预料。

    说实话，楚沂也是第一次看见昊天镜的衍象在现实中发生。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赵小六，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

    赵小六脸色漠然，愣愣的站在边上，不发一语。

    楚沂摇摇头：“其实，林恒是自杀的。”

    “自杀？”

    申申一愣，脱口而出道。

    楚沂颔首：“小申，你忘了是谁报案的么？”

    “是陶世春……”

    楚沂点点头，整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道：“林恒一直爱慕芸娘，却爱而不得，若我推测不错的话，赵小六来到珍馐斋后，林恒便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因此失态之下，才有了酒后轻薄芸娘的行为。

    他清醒之后，和陶世春说了这件事。

    陶世春记恨燕芸娘打了林恒两巴掌，于是便到处散播了芸娘和人偷情的谣言，而林恒听到这个消息，也没去管真假，只当是坐实了芸娘和赵小六的关系。”

    “林恒曾经到珍馐斋帮过忙，清楚珍馐斋的糕点里会有什么东西，所以，他知道其中一种点酥和夜宁砂混合会产生毒性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儿，楚沂语气忽然有些古怪：

    “我问过芸娘，是林恒亲自来买的点酥，我想他之所以会选择这种曲折的自杀方式，还是因为他对芸娘心里的爱慕之情。”

    嗯，舔狗真的没法同情。

    楚沂接着道：“林恒死后，估计也留下了遗书之类的东西，可是陶世春应该将这些收起来了，并去官府报案，目的是为了报复芸娘。”

    “小申，大力，你们应该知道县衙那些人的办案手段，如果先入为主林恒不是自杀而是他杀，那么很大可能，这个杀人罪名真的会落到芸娘身上，到时候屈打成招之下……”

    语罢，楚沂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申申倏然一惊，神情复杂的看着陶世春。

    他很难理解，陶世春为了林恒居然做到这个地步，简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牛大力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于是凑他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龙阳。”

    大角牛虽然说的小声，但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楚沂和燕芸娘神色如常，毫无变化，赵小六瞳孔一缩，下意识退后几步。

    申申则是眼皮一跳，不受控制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猜测，至于是不是这样，还得陶世春本人回答。”

    陶世春摇摇头：“真相和楚大人说的一模一样，在下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申申眸间闪了闪，他心中还有一些疑惑：

    “你还四海赌坊赌债的钱哪来的？林恒那幅画呢？”

    陶世春默然一阵，缓缓道：“银子和画是林兄给我的，托我将画卖了之后，把这些银两全给燕芸娘。”

    说到这儿，陶世春看着燕芸娘，一脸怨毒，愤恨的道：“燕芸娘，你这个毒妇一直不接受林兄，还说什么终身不再改嫁，明明是青楼出来的妓子，装什么贞烈…我呸！

    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你，他才会想不开选择自尽的，但是林兄居然还让我将银子给你，呵，燕芸娘，我就是把银子给狗，也不会给你这个贱人的……”

    “啪！”

    赵小六再也听不下去，怒目甩了陶世春一巴掌。

    楚沂没有阻止，只是平静的看着陶世春结结实实的挨了赵小六一巴掌。

    陶世春嘴角流出些许血迹，沉默的站在边上，不发一语。

    大角牛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疯癫的男人，感觉大开眼界，不忘看向身边的同伴：

    “小申，陶世春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判？”

    申申脸色同样古怪，道：

    “我又不是法家的，如何知道？待会儿将他送回县衙，让他们头疼去吧。”

    楚沂这时挠挠头，语气飘忽道：“那个，陶世春啊，林恒那一幅画，你卖出去了么？”

    陶世春摇摇头：“我本来想按照林兄的吩咐将画卖出去，后来又舍不得了，如今还放在我家里，楚大人想要的话，在下便送给大人了。”

    陶世春说完，想了想，又道：“我留下林兄的这幅洛阳雪霁图，是为了睹物思人，留个念想，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大人可以放心收下。”

    楚沂闻言，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PS1：絮絮叨叨的说几句。

    这章字数有点多，但还要分一截去下一章的话感觉怪怪的，于是干脆就不分了，写这个案子就是为了洛阳雪霁图，等于是为一碟醋包了一盘饺子，但没想到会写这么久。

    PS2:昨天知道因为渣更的原因，新书入库没了，晴天霹雳，顿时捶地大哭。

    作者菌是新人小白，码字速度上不来，这个暂时没救了，读者老爷们见谅，一般写出来就发出来了，已经换了一个机械键盘了，准备苦练码字，大杀四方！

    最后，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