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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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大安画院

    自那日被封作二级画师,韩府自上到下皆是喜气洋洋,不仅是韩老夫人,就连韩远桥也是红光满面,还亲自备了重礼,感谢月影先生对女儿的教导。

    只有在百合院里,气氛却有些紧张。

    “姨娘,祖母说了,我的婚事自有父亲和祖母安排,您就别乱插手了。”韩晓月这几日被柳姨娘念得不胜其烦。

    “晓月,你以为这满府上下,谁能为你打算?”柳姨娘见女儿不买账,气道:“那二姑娘不就是得了个画师的称号吗?你看着这几日满府上下,哪一处不上赶着巴结她们迎香院?”

    说着,柳姨娘又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道:“看把他们眼皮子浅的!做画师能有什么大出息?叫我说,女孩家还是要嫁得好!”

    边说,她边走到韩晓月坐的乌木短榻旁,挨着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姨娘这次费了好大的人情,花了许多银子,还麻烦你舅舅做担保,帮你说通了北河伯府家,他们家的二公子是嫡次子,虽不袭爵,但你若是嫁过去,这一辈子一定是吃喝享用不尽的......”

    韩晓月越听越烦,募地站起,道:“姨娘少跟我说这些!”

    柳姨娘见女儿不听她的,也是气恼不已,你不听我的就等着嫁给哪个穷酸书生吃苦去吧。”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只留韩晓月一人留在房中。

    这几日因为二姐当上了画师,全府上下上赶着奉承,她看在眼里,心里的确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听祖母父亲安排,必是找一个寒门书生让她嫁去,这一辈子会怎么样她真是忐忑。

    而北河伯府呢?她在柳家见过北河伯夫人,那种审视、轻视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让她不禁浑身一震,不要,她不要过这样过的日子。

    那她该何去何从呢?

    大安画院坐落于城郊,整座画院背山临流,松色翠密,即使在冬日里也是景色宜人。

    亦君一边观景,一边跟着画院执事。今日是她来画院报到的第一天。一大早,祖母便派人准备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到了画院门口看到了好几个面熟之人,一一打了招呼,一同进来了。

    来到胜景堂一旁的落影厅里,一位面色红润,精神不错的老人正坐在上首,等执事安排来人依次坐下。老人才开口道:“各位同僚,我是原画院院首苏暮。”

    一众人闻听此言纷纷起立行礼,苏院首摆手道:“大家莫要多礼,请坐。”

    “今日请众位先来这个落影厅闲话,主要是跟大家说说心里话,也向各位交个底。”

    亦君听此话风,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继续听着。

    “本画院共设三个画种:人物花鸟画、盛世风景画、佛寺壁画。人物花鸟画主要负责宫内贵人的画像起居、游玩时的画像和贵人喜欢的花鸟等画,由沙院师管理;盛世风景则需根据皇上的要求,画出气势盛景,不过这一般需要长卷,需多人合作而成,由张院师管理;而佛寺壁画,顾名思义,主要画的是佛像壁画,就由金院师管理......”

    亦君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头。这画院听着神气,却没想到就是个为皇家而设的私家画院啊......

    而此时,苏暮还在继续说着:“我们做画师的,最重要的,就是贵人需要什么,我们就给画什么,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多一笔、少一笔都有可能出事,轻则斥责罚俸,重了,便会丢掉身家性命啊!”

    随着苏院首的话音落下,整个落影厅里鸦雀无声。许久,一旁的金院师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大家也不要这么沉重,在真正为贵人做画之前,画院老师会先让你们适应一段时间的。”

    “是的,”坐在金院师身边的张院师接口说道:“你们都是知道的,我们大安国画师的俸禄可是不少呢!”

    随着两位院师的圆场,整个场面才慢慢缓和下来。不过,亦君注意到,那位坐在最旁边的沙院师,却在一旁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

    这就是那个沙若素的父亲吧。亦君心道。

    离开落影厅后,亦君便随着画人物花鸟的一行人来到了画院以西的汇芳院中,院子最西边有个水池,池畔栽有垂柳,虽是冬日时节,但随风轻轻摆动的柳枝也有些趣味。

    沙院师将众人引入室内,便道:“风景人物,在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要形态精准。这是基础,若不能过关,绝不能进宫办事。”

    说着,便叫来一位画师,让他坐下,便对其他人道:“今日新来的画师,我不管你们之前都是什么名头,且都来画这位画师,我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

    说完,便不顾大家的惊诧,直接去点香了。

    众人见了,不敢怠慢,便七手八脚的取纸研磨,画将起来......

    待亦君将最后一笔添完,只有极少人画完了,她也走上前去,将画卷交了。

    沙院师接过画,便又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就是第三名的韩亦君?”

    亦君点头行礼道:”学生还有很多不足,需要先生指正。”

    沙院师点点头,说到:“好,早些回去吧。”

    亦君便依言离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位画师惊异的神情:沙院师很少这样和颜悦色。

    坐上马车不多时,亦君便睡着了,直到马车停在了韩府门口,车夫来请了才醒,醒来时竟流了一脸的口水。亦君不好意思地抹去口水,心道:还好马车昏暗,不然给人看到,真是被笑话死了。

    不过,今日只去了画院半日便觉辛苦,还是穿过来后舒服日子过多了。亦君想起了上辈子她在山区教学那段日子,每日早起要走上十里山路,为三个年龄段的孩子上完课后,还要和另一位老师一起为孩子们做饭呢,放学后还要批改作业,有时还需要家访。日子过得那样辛苦也不觉得累,现在只半日却累成这样?

    亦君有些无语,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差不多就变成一条蛀虫了。所以,等回到翠云堂向老夫人问安时,便回道:“祖母,一点都不累,我觉得去画院可以学到更多技艺,很欢喜呢。”

    韩老夫人听了,果然神情舒缓了,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其实不需要子孙去做画师,不过也不会顽固不化,限制了子孙的许多乐趣。二丫头,你只要行事端正,在贵人面前仔细谨慎,便也不会有什么错处。”说着,拿起旁边的老君眉润了润口,道:“毕竟,还有你的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