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在十灾星埋头赶路，却不知阿凡在禅道星‘灰砂镇’正忙得焦头烂额。

    一个月前，千峰山的鲁北海和安芽在大集上采买完物资后又在镇子里玩儿了数日，两位朋友几次三番劝说他去师门一游，皆被这个憨憨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阿凡找到了兴趣点！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鲁北海，三人于四十天前抵达灰砂镇后，借住在千峰山直属的药材销售部里，负责人自称‘小白龙’，系主管销售的外事弟子，此子和北海关系极好。

    与道者相关的大集让阿凡大开眼界，然而，更令他欣喜的是琳琅满目的药材店。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兴趣爱好，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环境的不同，人的爱好或会改变，而能让阿凡为之着迷的唯有药剂学。

    还是在外虚空九重天时，阿凡就曾拜澜戊为师，那段美好时光直至现在还时常在脑海中回想起来。

    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深奥莫测的药剂学才是人活下去的真谛之所在！

    禅道星没有药剂学这个称呼，能够炼制药物的统称为‘药师’，药材销售部的目标客户是民间野生药师，此群体财大气粗，各种原材料的需求量十分庞大，不菲的销售收入对千峰山管理层来说十分重要。

    千峰山盛产数十种常见药材，偏偏鲁北海和安芽最烦的就是种植管理药园这类劳役，从阿凡那儿白得的魔头一经上缴，一人能免除至少两年的师门任务，等于白捡了七、八百天的假期，这事给谁都得乐疯了。

    当阿凡提出要在销售部打下手时，最高兴的莫过于小龙。

    这小子长得黑不溜秋，却故意要给自己起个绰号‘小白龙’，阿凡直接把‘白’字省略，小龙小龙的叫着顺口。

    药材销售部的工作繁杂而无聊，远非拿货、装货那么简单，大量的草药需要炮制，或切碎，或炙烤，或去壳，或蒸煮，一个客人十样要求，能把人烦死。

    好彩只有在半月一次的集会时才需要加班，平日无大集倒也落得个清闲。

    还有三天才是大集，可今儿个一大早就有一肥蠢药师登门购物，要货量极大，其中有十几种需要磨成粉末。

    禅道星药材店里可没有机械打粉设备，全程必须手动不说，还得按药师要求等量单独包装，小龙一听要求头皮发麻直接闪人，一应活计毫不客气的丢给新来的免费劳力。

    阿凡在打粉，他倒是不缺力气，但这活儿不光需要手劲儿，更需要的是耐心。

    一种药材终于搞定，肥汉立刻把另外一包摆在了他脚边。

    “小兄弟，这‘粟果’你得先去壳，我需要把仁儿磨碎，带上壳效果差得多。”

    三百多斤的大胖子直接坐在地板上，适合他这吨位的椅子店里没有，说一句话喘半天，讲完条件之后自己都觉着不好意思。

    可不是嘛，粟果比特么绿豆还小一圈，壳子硬的拿牙咬不动，沉甸甸一袋子足有二十斤，怎么去壳？

    “去壳是吧？你等等，我到后面作坊去处理，一会儿就好。”

    阿凡呵呵一笑，拎着袋子就往后院走。

    所谓的作坊，实则是一间装有屏蔽符咒的密室，药材的加工有时会用到精神力，为防止力量的外溢毁坏房屋器具等物品，一间安全的作坊必不可少。

    而且，药材销售部在处理药材方面有很多独门手艺，为防止有人偷师学艺，加工时也要有所避讳。

    肥汉清楚的很，所以没多说什么，可让他惊讶的是，这伙计去了没五分钟就拎着一大一小俩袋子施施然返回。

    “这么快？真的假的？”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乐观估计起码要用去俩小时吧。

    “这事对别人来说困难，在我看来简单的很，你且看……”

    阿凡说着话从柜台里抓了一小把粟果，又找来自己喝水的杯子盛了半杯水放在一旁，接着两手一搓，粟果噼噼啪啪的爆响开来，然后将手中之物慢慢倒进水杯中。

    果然，杯子表面飘着芝麻般白生生一层完整的果仁，坚硬沉重的果壳自然是沉到了杯底。

    “高手！”

    肥汉冲伙计翘起了大拇指，碎壳容易，但既让壳碎，还不使果仁糜烂，就必须对力量的把控精准无比，一般人很难做到。

    技巧这东西客人问了他才说，按规矩是不能轻易泄露的，否则要那密室就没意义了。

    “多做几次你也能行，不过我是土系精神力，对力量的操控还是有些心得。”

    阿凡直言不讳，若真论起来，药材的加工方面还就属他这类道者最合适。

    “嗬，我哪有那闲工夫啊！过段时间我要举家迁往‘卢西京’，今后都没机会再来这里了。”

    此人看着伙计将俩袋子同时放在秤盘上过称，大袋子是壳，小袋子是仁，总分量和退壳前吻合。

    “哦？卢西京很远啊，我没去过，只听说那地方繁华得很。”

    阿凡开始用药舂碾碎果仁，干活的时候和客人东拉西扯能增长不少见识，不过大都是他听客人说。

    “二十几万公里，确实有些远，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但竞争也激烈，光是注册药师就过万人，民间高手更是不知凡几，什么时候你在这儿呆腻了可以去找我，帮你找个事儿问题不大。”

    肥汉倒是热情，这伙计他以前没见过，就感觉比那黑小子实在多了，这样的人走哪儿都不招人讨厌。

    “好啊！有机会我也去见识见识。”

    阿凡呵呵笑道。

    禅道星面积辽阔，人类聚集地之间动辄都是十万八万公里的超长跨度，即便是能够飞天遁地的道者也没多少人能将整颗星球逛个遍。

    肥汉笑了笑，只当伙计是在说客套话应付他。

    阿凡有自己的打算：

    先把这里的药材知识掌握了，顺便把禅道星的风土人情了解清楚，然后找个牛批药师当学徒。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至于问心，急什么，水到自然渠成，没必要刻意。

    卢西京是大地方，两眼一抹黑进去肯定混不出什么名堂来，还不如在这偏远小镇安逸。

    “老板，老板……有没有‘寒桑叶’？我要三百片，必须完整无损的。”

    整整一个上午，阿凡都在忙肥汉一人的生意，刚刚整备交付完毕水都还没顾得上喝一口，又有客人进店了。

    肥汉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去，临走前热情的和阿凡互换了大道印记，一条腿才跨出店门，正与一大声嚷嚷的少女擦肩而过。

    “老辽慢走啊，不远送了……寒桑叶有货，但品相完整的要贵很多……”

    肥汉名叫老辽，二人交换印记时阿凡才知道，这人不坏，拍着胸脯保证去了卢西京后会帮忙替他找个好老师。

    “寒桑叶？”

    大胖子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停滞了一息后摇了摇头晃晃悠悠的离去。

    “钱不是问题，多少‘精石’你说个数。”

    少女看着不比安芽大多少，一身的风尘证明其是从极远的地方赶来，说话间她翻手取出一只精致皮囊，随手甩到了柜台之上。

    精石是某种天然矿石，蕴含精神力，在禅道星属于道者间交易的硬通货。

    此类物质当然比不上唐宇在新生虫洞内觅得的精神力固态结晶，那玩意儿自带属性且纯净无暇，唯有元珠能与之相媲美。

    少女使用的皮囊系空间宝物，看着不过巴掌大，天知道里面装着多少财富，听那口气又是个有钱的主儿。

    “据我所知，寒桑叶基本都是用来提炼寒木髓，品相是否完整其实不重要……不挑不拣的话一精石给你十片，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精石只得两片。”

    阿凡对药材销售部里数十种常规药材门门清，寒桑叶在千峰山的产量不多，属于比较名贵的材料之一。

    “选，必须选！本小姐有强迫症！”

    好么，这位直言不讳，什么都要追求完美。

    “呃……稍等，我去库房找找。”

    阿凡直接无语，转头去了后库。

    小龙这家伙不知跑哪里溜达，这一上午，快赶上大集了。

    片刻后，他抱着一只大号保鲜箱返来，寒桑叶要新鲜的才可提炼，干朽了没人要。

    “这玩意儿鸡肋啊！三百片能不能提炼出十滴八滴寒木髓？档次太低……”

    女孩围着半人高的保鲜箱自己选，阿凡坐在柜台里暗自腹诽。

    寒木髓要的就是那股子阴寒属性，和葬魂河水根本没法比，他随身携带着至少两、三吨河水，但这是在人家千峰山的店铺里，他于情于理都不能出售知道的东西。

    女孩真够可以，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足足耗费了俩小时，勉强挑出了三百片鸡蛋大小的树叶，色泽乌黑肥厚的寒桑叶让整个店铺里冷气森森，比开着空调还舒服。

    “行了，三百片刚好，普通精石要一百五十块，我没有普通的，给你十五块精品精石。”

    精石分档次，普通的含精神力百分之二十上下，精品的含百分之四十左右。按惯例一块儿精品相当于十块儿普通货，但没人傻到用精品换普通货，女孩用高档精石付款，绝对堪称奢豪，阿凡干了一个月也是首次遇到。

    哗啦啦……

    十五颗方糖大小的璀璨精石撒在了柜台上，流光溢彩犹如宝钻，不融入道体之内感知不到其内蕴含的精神力，但透过意识扫描却能清晰的分辨出其成色。

    果然是精品，和小白龙曾给他看过的一模一样。

    “走了，再去搞点新货来备着，没准本小姐还会再来……”

    少女扭头就往出走，行到空旷处取出一柄宝光熠熠的飞剑踩踏上去，眨眼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