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这河水流向哪里？”

    “不知。”

    “八寒深渊，那地方，离你家乡很近。”

    “我家乡？地球吗？”

    “我去过那颗蓝色的星球，很漂亮……你的族人曾想定居在那里，可惜他们无法得到星核的认可。”

    “你见过我的族人？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他们……万年流放早已到期，没有陨落的，应该都已回归天界……可人类在天界日趋式微，回归又有何意义？”

    ……

    葬魂河边，老妪的一番话，直接把唐五雷的是外焦里嫩，大脑嗡嗡直响，好似住进去一大群蜜蜂。

    数公里外，河边始终没有转身过来的老妪，三言两语就道出了一大堆隐秘，尤其是巫族的来历与去向，更是让他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鬼界、天界、人间界……

    这尼玛，天朝的传说原来都不是凭空杜撰，先辈留下了自己的故事，奈何被逐渐平庸化的后人添油加醋，篡改的面目全非。

    数十上百代人之后，原本正常的事情，就成了神话……

    唐五一阵头晕，感觉自己像是个迷路的小孩，努力想找到家人，可前路扑朔迷离，旅行的终点遥遥无期。

    “前辈……”

    眨眼的功夫，河边那道不算多么高的背影，竟渐渐虚化，一阵寒风吹过，如轻烟般袅袅消散。

    “努力提升吧，你的气运比他们好，哈哈……”

    老妪的话飘飘忽忽的传入脑海，可人却不知已到了何处……

    唐五足足愣怔了半个小时，这些前辈高人都一个鸟样，说话喜欢藏头露尾，他还有太多未知疑问，可等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却没有了窥测隐秘的机会。

    这位存在，是否就是指使萨尔贡的神秘人？

    不！应该不是！她直接现身来见我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轻松的很，没必要故弄玄虚，让个小辈像无头苍蝇般劳心劳力。

    她应该是与巫族先辈有不错的交往，搭理咱，那也是看在先辈的面子上，否则谁会和一个蝼蚁般的小家伙说长道短？

    巫族先祖四处流浪，原来是被流放，而他的祖籍，居然是从未听说过的天界。

    他们发现了地球，想占有她，折腾了很久，却无法收服具有活性的能量星核，无奈之下，再次踏上流浪之旅，直至流放期结束。

    这帮族人牛批啊！

    我以为他们是在寻找着什么，错了，压根不是那回事！

    这是流放到荒僻之所后，无聊到了极点，东游西窜，走到哪野到哪，看谁都不顺眼，见到宝贝就抢，抢不过就开干，总之是没打算留下来，所以不必在乎名声如何。

    他们倒是潇洒，惹了麻烦也不怕，完事拍拍屁股溜了，可咱这些后裔就得当缩头乌龟了。

    “呵呵……天界……”

    唐五一阵苦笑，真特么操.蛋，幸好这老妪与那群飞扬跋扈的先祖不是仇家，否则他怕是直接被拍成肉饼了。

    至于天界，他嗤之以鼻，连半点想法都没有，人族式微，回去干什么？

    在外面豪横它不香吗？

    何必巴巴的跑回去给人踩？

    归根结底，还得自己强大！

    唐五快速将纷乱的思绪抚平，下意识的抬手搓了搓脸，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自己的分魂。

    身形摆动，魂体飘遁，眨眼功夫就到了距河岸三公里处。

    他现在的极限距离可再往前600米，不过，这得慢慢适应，操之过急反而不美。

    呼……

    一口浊气呼出，紧接着他张开大口吞入巨量寒气，魂体如海绵般迅速将其中蕴含的能量转化为己用。

    此等转化效率若给其他人看到，怕是会把眼珠掉出来，简直夸张到没边。

    唐五边走边吞吐，好似人型旋涡，大量寒气被其收入体内，远远观之，其周边大片空间都已被扭曲，看起来凶猛而诡异，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这个距离没压力，尽情爽就是了，先祖曾经的豪迈基因早已融入灵魂深处，唐五感觉自己现在无需压抑，该狂的时候，必须得狂一把！

    你别说，这感觉真不赖！

    ……

    万骨山之巅，鬼王殿前的广场上，唐五的本尊肉身陷入了某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之中。

    远在亿万里之外的分魂，其豪迈不羁的举止似乎拨动了本尊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很奇妙，完全无法言说。

    似醒非醒，似梦非梦，比绝大多数金属都坚硬的骨骼似乎都已不存在，他感觉自己被融化，继而变成了蒸汽在逐渐升腾。

    这种体会从未有过，也未曾听过或看到过什么记载，但他很享受，十分清楚这不是坏事。

    身体仿佛变成了虚无，恍惚间，他越升越高，如同故宫般雄伟壮阔的鬼王殿，在视线里越来越小，而原本盘坐于广场边缘，脑后就是杀气场的肉身，真的就不见了踪影。

    身体，不，是意识，意识还在升高，他知道，身体已经化为了微尘，辐散出去不知多远，体积扩张了不知多少倍，融入了鬼王殿，融入了杀气场，接着蔓延到了万骨山周边。

    “有人在晋升星主……”

    “是哪个走运的家伙？好独特的化微之势……”

    “是人类在晋升，混蛋！他居然跑到鬼王殿，怎么办？根本无法阻止！”

    “哈哈，有意思，居然敢在鬼界晋升，真把此界当成人类的后花园了。”

    ……

    准星主蜕变，其声势根本无从遮掩，寻常人，哪个不是回到故乡，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孕化？

    唐五不是不想，他根本就不知道。

    此刻，无数条身影从四面八方冲往万骨山，有人类，有鬼界魂体，有单人独骑，有成群结队，粗略一数，足有数千之多。

    多少年了，万骨山周边，从未像现在这般热闹。

    时光的流逝，让太多人已忘记了山巅云雾缭绕的深处，还有一处隐秘所在。

    “呵呵，都来凑热闹，可惜这里已经是我的主场！”

    唐五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主宰者的错觉，尤其是那杀气场，化身微尘之后，他居然可以操控无形杀气，或刀或剑，随意凝成，或山或河，如臂指使。

    场内数十年的沉浸没有白费，这片环境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一点一滴，了如指掌。

    聚集过来之人已经开始登顶，大量杂鱼被天地规则排斥在半山腰处，想驭使能量直接飞临山巅，那是痴人说梦。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星主，此刻有七、八十位骤然现身，围拢在杀气场四周，却不敢继续往里闯。

    杀气场，已非昔日无主之境，如今杀机密布，危险程度陡然增加，没人敢低估其致命性。

    “收！”

    唐五一声大喝，微尘如流水般疾速向山巅聚拢，肉眼无法看到的颗粒，穿过山石，穿过魂体，无视任何障碍，来去如风如空气。

    没想到啊！

    这居然就是晋升星主的关键一步。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电闪雷鸣的铺垫，没有痛苦，没有震撼，仿佛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这么成了。

    原本在体内如星球般的能量核心，早已在此前的迷离之中不知不觉风化，根本没有察觉到。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天降好运，却糊里糊涂，没有半点思想准备，懵懵懂懂的一步登天成就大能。

    “凝！”

    一声断喝在鬼王殿上空激荡，微尘如群鸟归巢，又似溪流汇成大海，顷刻之间聚在一起，肉身再次显现出来，却比晋升前庞大了十倍不止。

    现如今，他身高猛增至八米上下，曾经的衣衫如同玩偶的装饰物。带在手腕上的星环，因肉身的虚化而散落于脚下，此刻也显得微小如屑，连小指都套不进去。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副皮囊样貌，但整个人却变得不同，如梦似幻，如影如雾，让人无法轻易锁定，即使目光都不行。

    这是晋升初期的不稳定状态，唐五心知肚明，他需要些时间来夯实，可周围环伺之人中，大多数存在不想给他这个时间。

    “杀！”

    “必须杀了他，他玷污了鬼王殿。”

    “大伙一起出手，拿他的血肉生魂祭奠先辈亡灵。”

    ……

    鬼界群雄慷慨激昂，在场仅有的十余名人类星主却默不作声，只做壁上观。

    这位晋升者无人熟识，想必来到鬼界时日不长，没根基，没派系，敌众我寡，谁肯为他出头？

    简直就是愚蠢自大！

    在敌人的老巢里晋升，等于打鬼界土著大能的脸，这心得有多大？

    嗷……

    一头巨熊状魂兽开始冲锋了。

    此兽进入鬼界已不知多少个年头，实力强悍，流浪至万骨山脚下时，恰逢人类晋升。

    通常，它不愿意招惹人类星主，它的防御强，但速度是弱项，人类打不过时，逃的比兔子还快，着实是讨厌。

    眼前这个刚刚晋升的小家伙，散发出迷人的味道，若能吞上几口，绝对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别人不敢冲，它却无所谓，什么狗屁杀气场，看把这群废物吓的。

    然而，事与愿违。

    它大意了！

    在进入的瞬间，它惶恐了！

    铺天盖地的杀气猛然间被触动，犹如嗜血狂鲨，密密麻麻的杀气旋涡汹涌袭来，仿佛来的是仇人死敌。

    场外诸大能齐齐震惊后退，这尼玛，预感到危险，但谁能想到会是如此之恐怖？

    屠鬼神，惊天地！

    鬼王殿，杀气场，作为当年两界大战的权利中枢之一，其布设的防御阵怎可能是儿戏？

    它的初衷就是对付星主，等闲杂鱼山顶都上不来，连见到杀气场的资格都没有。

    巨熊魂兽不过是寻常星主，它引以为傲的防御，在此等大阵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两秒不到，巨熊被湮灭，渣都没剩。

    被人操控和无主状态，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是一回事，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渤大威能。

    正所谓，天上不会掉馅饼。

    鬼界诸人明面上是想灭杀敌对新秀，实则都想着占便宜，可这便宜烫手，一不小心还会搭上身家性命。

    唐五扫视着十数公里外的一个个存在，这些昔日让他必须仰视的大能，如今，终于不再令人压抑。

    突然间，他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