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纠结
晚风呼呼地刮,似夜雨来临的前兆。
晏清站在风中,连白色衣袍的裙摆都被掀起,只是他不敢引起半点动静,生怕被这凶兽察觉。于是他悄悄用手压下过后,目光跟着千足墨蜈蚣而去。
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凶物所去的方向,竟然站了一个女子?
晏清眉头紧锁,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时候,大多学子都得到消息往安全的地方去了,此处怎还会有一女子滞留?
不要命了吗?
晏清无可奈何。
随后,又见他小心调动仅存的灵力,施展夜明术,给自己的右眼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黯淡的金膜。他轻轻地向左转头,朝女子所站的远方望去。
但见女子身着一袭亮黑色、有金色纹绣的锦衣,短发齐肩,面容冷若冰霜,剑眉星目,站在黑夜中,英姿不凡,给人以飒爽利落之感。
晏清初次见这女子,都有些呆滞了。
像这样,第一眼便给人以如此映象的冰霜女子,实不多见。
世上女子,要么就是拥有与她同样的美貌,却不见她独特的气场,要么便是有同样凌厉的气场,却没有女子那般清冷俊秀的面庞。
晏清咽了一口唾沫,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晏清啊晏清,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赏美人?”他不禁在脑中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怎么办,这凶物朝她去了。”
“趁现在悄悄离开吧,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不行,是这女子吸引了这凶物的注意力,抛下她,也太不是人了吧!”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自己又不是剑仙?难不成上前去和她一同葬身这千足墨蜈蚣的腹中?”
“还是走吧,只能怪这女子命不好!”
晏清十分纠结,脑子里走与不走的思想正进行着顽强的斗争。
到最后,晏清竟真的生出悄然离去的想法。
“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林中死的人还少吗?”
想到这里,他居然闭眼,打算对此视而不见。
可正当他要迈步离开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他,好像突然又想起自己大师兄的教诲。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大师兄为何要毅然下山,去管那小石村的事。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大师兄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于心有愧,我将不我。”
晏清睁开双眸。
“于心有愧,我将不我吗?”
“大师兄,我理解了你的用心,只是你身在何处。”
他有些落寞。
凄清的夜,未归的人。
如果你还在,是否心有所感?
如果你未曾离去,是否翘首以盼?
我不知这世事要如何圆满才算圆满,我不知那愁绪要如何绵长才算绵长。
“大师兄,我领悟了你的教诲。”
“谢谢你。”
晏清眸子一闭,从此刻起,他的心中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
晚风在像黑夜述说自己的凄凉,黑云在向明月诉说自己的愁肠。
远处的短发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面对朝她而去的千足墨蜈蚣,确是在说:
“大家伙?”
“果然是你?”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是父亲让你来的吗?”
?
女子的一字一句,竟让人有些懵圈?
大家伙?父亲?什么与什么啊?
不过,索性晏清离得远,没有让他听见。
好在,女子的话语确乎有奇效,原本狂躁的千足墨蜈蚣见了她,似乎平静了下来。
而晏清,跟本不了解究竟是如何个情况,从他的角度看来,千足墨蜈蚣正朝女子的方向袭去,情况万分危急。
当时,就见他顺手捻过几片枝头上的树叶,灌注些许灵力,引动自身修为,隔老远的距离,直接朝千足墨蜈蚣巨大身躯的左后方飞去。
飞叶泛起青光,破开黑夜,钉在了远处的一棵巨树躯干之上,发出明显不该属于森林中该有的声响。
千足墨蜈蚣敏锐,正朝短发女子靠近,突然听见自己左后方的异动,当即便会过头去查看情况。
只是当它再回过头,却看见晏清,不知何时闪至了女子面前,一把将女子抱起,跃上枝头,朝远方遁去。
就连女子被晏清一把抱起之时,都倍感诧异。
只不过晏清嘛,只是埋头逃离此地,根本顾不上怀里的女子是如何个情况。
只看他施展夜明术,目视前方,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着:
“大师兄,保佑我啊!”
“今晚真是倒霉到家了!”
察觉到千足墨蜈蚣在其身后紧追不舍过后,他又说:
“姑娘家的,大晚上的,不跟大家走在一起,搁这林子里瞎晃什么,真是要了人老命啊!”
“现在好了吧,碰到这么个东西,还要我来救你!”
“倒别说,长得倒是挺好看!”
“哎,这次若是能逃脱,今后你对我以身相许都不为过!”
“晏清啊晏清!你说你怎么非要当这世上最难当的好人呐!”
“哎!说这么多还有什么用,做都做了。若真是丢了小命,也算是佳人在侧,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此时此刻,他反倒是豁然了。
再看他怀里的女子,也不说话,也不挣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遭了,追上来了!”晏清不时注意着身后的情况,倍感不妙。
果然,千足墨蜈蚣已经赶了上来,离晏清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
晏清自觉必死无疑,不过依旧没有减慢速度,做着最后的挣扎。
而两者在相距如此之近的情况下,显然已经到达了千足墨蜈蚣的攻击距离。
不过奇怪的是,这次千足墨蜈蚣居然没有做扑杀的动作,而是挥舞着脑袋上那两根长长的触须,向前方的晏清抽打而去。
千足墨蜈蚣紧随其后,两条长长的触须如同两条锋利的钢鞭,直击晏清后背。
“啊!”
晏清受了一击,他猛然叫出了声,此时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惨白,一个踉跄过后,他还是咬牙挺了下来,继续逃离着。只是他的衣裳已然被千足墨蜈蚣划烂,他的后背,也多出那么一道惊心动魄的乌黑血痕。
不过好在,也只是一道乌黑血痕,他并没有被千足墨蜈蚣的触须完全击中,而是被它触角的尖端划了一下。
若是真被完完全全地击中,恐怕他和他怀里的女子已然躺在地上的一个大坑之中,浑身浴血,不知死活。
而她怀里的女子,见她受伤,也好像突然回过神来。
只听她轻叱一声:“去!”
随即,千足墨蜈蚣便渐渐放缓了追赶的脚步。
而此时的晏清受伤,显然已经有些恍惚了,越来越看不清前方的路,更不知道后方的千足墨蜈蚣已经没有再继续追赶。
他依旧不要命地逃着。
但当他听见怀里的女子好像说了一句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眼中越来越模糊了。
“什么?”
晏清恍惚中问了一句,终于,他彻底扛不住了,两眼一闭,连同怀里的女子,同他一起摔下枝头。
“你还能逃就自己逃吧。”
“我,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