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摇青天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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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误会

    “临渊,你一会儿将昨日士子写的文章让人按照朝臣的数量拓写一份,速度要快,朕先去前面与他们虚与委蛇。”司徒序站直了身子,张开双臂,方便临渊帮她穿戴。

    “好。另外有一件事,这几日我忙忘了。今日是我蛊虫发作之日,晚些时候神秘人会派人来送药,你可要机灵一点。”

    “我父皇那边的眼线查的怎么样了?算算日子,医尊这两日就能抵达杭城了。”

    “已然有了些许眉目,晚些时候我再派人去试探试探。”

    “有劳临渊兄了。”

    司徒序穿戴整齐,与临渊话别,便去了早朝,与大臣议政了些许时刻,临渊便带着一群太监过来呈递拓写的文章。

    司徒序向着临渊点了一下头,太监们便将自己手中的文章一一发给众位大臣。

    “朕今日有些事想同各位卿家商议。”

    “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奏疏的事情。朕昨日审阅奏疏,里面大多数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如今朕已有摄政王辅佐朕,因此朕决定,从今日起,奏疏先交由摄政王审阅,摄政王审阅之后国之大事交由朕处理,小事则由摄政王安排。”

    “皇上,这不合规矩。”丞相一派的人站了出来。

    司徒序知道,想要稳住这些人,必然得让他们也得到好处,“各位爱卿莫急,朕自然有朕的考量,每日上奏的奏疏,除了让两位摄政王审阅,另外会选取一位大臣监督抽查。各位爱卿,可有合适的推荐人选?”

    “皇上,甄丞相自然是最适合不过的。”

    甄丞相却跪了下来,“臣近日来,身体渐感不适,恐是多年来殚精竭虑,亏空了身子,万万不能担此大任。”

    丞相一派的人倒是很诧异,这丞相今日的葫芦里是要卖什么药?

    “那丞相可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臣觉得这位羡虞公子很是合适,听闻皇上前几日将人从宫外带进来,很是怜爱,日日与他一同批阅奏疏。今日见到公子,确实芝兰玉树非同凡人,定然能担此重担。”

    众大臣也早就听说了这事,只是皇上的癖好大家不敢直言,今日丞相开了头,那他们大可以群起而攻之,一起讨伐皇上的昏庸。

    “皇上,奏折本就不该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来管,若此人是外邦的细作,那国家安危便是一个大问题!”林摄政王开口道。

    “臣附议。”其他大臣跟着附和道。

    司徒序让临渊先行退下,自己则开始舌战群儒,“哦~原来甄丞相在朕的寝宫里安插了眼线。”

    在天子宫内安插眼线可是杀头大罪。

    “皇上,臣万万不敢。”

    “既然丞相不敢,那是谁做得?给朕站出来,朕必诛他九族。”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当这个替死鬼。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认?还是这事是道听途说,冤枉了羡虞?”司徒序的话掷地有声,让台下的大臣们心里都开始打颤。

    “是臣道听途说,请皇上恕罪。”甄丞相重新审视起了眼前的皇上,他本以为司徒序年纪小,应该很容易拿捏,真是被他昔日掩藏的真面目所蒙蔽了,小看了他去。

    “丞相你的确过于殚精竭虑,才会丧失理智听风便是雨。朕特放你一月时间休沐,你且好好在府中修养,丞相平日里要处理的事宜便先交给应王爷去做。”

    被点名的应王爷唯唯诺诺,本来他就忙的抽不开身,现在还要让他去管丞相的事,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但是他又不敢去反驳皇上。

    他深知自己的侄儿是什么样子的脾气,别看他年纪小,从小就城府极深,在外面表现出一副浪荡模样,背地里却学的刻苦。敢跟他对着干,必然没有好下场。

    “老臣遵命。”应王爷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唉,下朝之后,他便去通知自己的王妃以后一个月都不用给他留饭了。

    司徒序没有给其他大臣机会去哭爹喊娘为丞相求情,直接进入正题,“众位大臣,先看看手中的文章。”

    众大臣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皇上已经给了台阶下,此时万万不能再针尖对麦芒,以卵击石去惹怒皇上。

    众人都低头翻阅起手中的文章,大殿内静的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翻阅纸张的声音。许多大臣越看越心虚,这些本来遮掩起来的事情,竟然被人捅到皇上面前,真是好歹毒的心肠,要置他们于死地。

    见众人看的差不多了,司徒序才冷声开口询问,“看的如何了,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臣最该万死!”哗啦啦一大片大臣跪到了行列之外。

    “朕今日不是来听你们来说罪该万死的,而是来听你们如何去补救的。”她今日本来就没有想把做错事的大臣诛杀干净,只是给他们敲醒一下警钟,恩威并施一番,让更多的大臣替她卖命,而不是结党营私,自成一派。

    “最惨烈的是季家村,季家村老人,壮丁,年纪稍大的妇女皆被山匪屠戮,适龄婚嫁以及年幼的女子皆被山匪拐走,这么多日来,竟无一人上奏表明!谁来告诉朕,那些被屠戮的人怎么安置的,那些被拐的女子去了哪里?”

    京兆尹和大理寺卿连忙求饶道,“皇上恕罪,请皇上给臣等时间去详查此案。”

    “需要多少时日?”司徒序绷着脸,眼刀落在京兆尹和大理寺卿的身上,将跪着的两人吓的一阵哆嗦。

    “一,一个月。”大理寺卿其实知道此事,也暗中探查过,只是查到亡灵谷时就断了线索,亡灵谷并不好惹,他也不想惹来一身骚,因此没有贸然再探查下去。

    “好,就一个月,若是查不到,你二人便去陪那些地下的亡魂。”

    “遵命,谢皇上恩典。”大理寺卿和京兆尹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好在目前小命是保住了。

    “第二个,杭城萧县多日遭遇暴雨,导致山体崩裂,朕听闻有少数居住在附近的百姓被活活掩埋,多数百姓流离失所。”

    “皇上,萧县的县丞并未通报此事。”京兆尹又是首当其冲,这黑锅他今日都得背全乎了,所有的事情都跟他多多少少有点关联。

    司徒序走下台去,一步一步,步伐沉稳,但是在京兆尹耳中听来,却像是来催命的,将他的心踏的粉碎,一时心梗,摇摇晃晃立不稳身子,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真是没用的东西。”司徒序忍不住唾骂道。

    “皇上,您息怒。”康王爷出来替京兆尹求情,这混小子便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早些年的时候,他勤勤恳恳,一心为民,真的是做官做的久了,心气高了,连这些最基本的小事都没有处理好。

    “此人好像是康王爷提拔上来的?”

    康王爷黢黑的脸开始青一阵白一阵,“皇上,请将此事交给老臣处理,老臣定将此事办的妥当。”

    萧县百姓如今流离失所,军士最能安人心,亦能镇压作乱,还能助百姓重修家园,康王爷去自然是最好的。

    “好,朕便给康王爷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又讲了一堆其他的问题,将所涉及的官员都狠狠敲打了一遍,司徒序才将大臣们放回去。

    大臣们搀扶着走出大殿,看到宫外的蓝天白云,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能活着走出来真好!

    三月未到的天气,愣是让他们吓得冷汗涔涔。

    司徒序下了朝回了延湘宫,影八早已等在那里。

    “主上,医尊已接入宫中。”

    “嘘,有人来了,你先躲一躲。”司徒序敏锐的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自从服用了‘千丝万缕’,她的内力精进了不少,本来她只能听到五丈以内的声音,现在能听到十丈内的声音。

    司徒序坐下,替自己和来人倒了一杯茶,听方才的脚步声,应当是林惊棠。

    难道今日神秘人是派林惊棠来送药?

    司徒序饮完一杯茶的时候,林惊棠出现在他的眼前,她沉默着不开口,等待林惊棠找她发难。

    “逆子,你近日来越发不像话,以前遮掩自己的真性情,如今都算计到为父头上了。”这个逆子专门将那些事情扔给他处理,就是为了让他忙碌到没有时间去找他的麻烦,他好在宫里为所欲为。

    “父亲今日来就是问了来向儿子兴师问罪的,莫不是忘了更重要的事情?”

    林惊棠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你如此算计为父,为父怎么能让你舒服度过今日?”说着,打开瓷瓶将一颗褐色的小药丸倒在手里,另外一只手捏住这颗小药丸,将它慢慢碾碎,又扔到了地上,用脚来来回回踩碾,直至化为齑粉。

    司徒序冷下脸来,她真是没有想到,这世界上有这样做父亲的人,他丝毫不顾及儿子的痛苦,只是自私的为了能够掌控自己的儿子,靠踩着儿子的肩膀,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野心。

    司徒序酝酿了一会情绪,“父亲,可还有多余的药?您知道的,若是没有这个药,儿子今日便是生不如死。”

    “哼,你若知道自己的下场,你就不该自作聪明。”

    “神秘人早已察觉出你的异样来,你别以为你当上了皇帝就能脱离我们的掌控。你应该庆幸你被挑选出来,才有今日的锦衣玉食。这些都是我们给你的,你最好老实本分的听话,否则,下一次的解药,我们也不会给你。”

    司徒序决定撕破脸皮,“既然如此,摄政王就请回吧,朕倒是要看看,是朕的命硬还是你们的蛊虫厉害!”

    “你!”林惊棠显然被气到,但是转念一想,没有人能逃过这抓心挠肝的滋味,临渊受不了自然会去求他们。

    当年林惊棠就看出临渊这孩子自带反骨,有他自己的思想,不会轻易被人掌控。因此他便亲自给临渊种下蛊虫,若不是有这个蛊虫,怕是临渊早就要翻出他们的手掌心去。

    “为父等着你跪着求为父,哈哈哈……”说罢,便势在必得地离开了延湘宫。

    司徒序早就猜到会有今日,只是早晚的问题,她也想出了一个对策,那边是用她的血去缓解。

    ‘千丝万缕’融入她的体内,就像是一颗糖融入一桶水里一般,那药效应当是差了点,但至少可以缓解一些。

    “主上,是否要请医尊来替临渊公子救治?”

    “不必了,你且去保护医尊,晚些时候祚春会带你们去医治太上皇。”

    司徒序视线越过影八,望向远处疾步走来的临渊,他的蛊虫连他师傅和万俟赟都要尝试方法,想必凭医尊一人,也是无能为力。

    “是,主上。”影八快速退了下去。

    “如何了,可是给了解药?”

    司徒序抿着唇,摇晃了一下脑袋。

    临渊眼眸下垂,“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熬过去。”那滋味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能熬过一次,他便能熬过第二次。

    天色渐深,一轮残月渐渐升起,挂在了天空之中。临渊体内的蛊虫开始发作,他只觉得浑身开始发痒。

    司徒序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将殿门紧闭,自己咬破了食指,将食指放在临渊的唇边,“快,我的血应该能抑制你体内的蛊虫。”

    临渊偏过头去,体内的蛊虫更是猖狂的扭动着,让他抗拒眼前的血液。他紧闭上眸子,推开了司徒序的手,“你走,我可以的,我不需要。”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动,只有不动不挠,才能好受一些。他的动作越大,越要去挠痒,那体内的蛊虫就会更加放肆。

    司徒序真是服了这个倔强的男子,她扳过临渊的身子,自己的左手与临渊十指相扣,将自己的右手咬破更大的口子,鲜血顺着她的指腹滑落,她将手指放在临渊口中,鲜血顺着指腹慢慢流入临渊的口里。

    此时,门被打开了,并发出咣当的声音,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是谁?”司徒序转头望向殿门外。

    季好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心里莫名其妙的揪痛在一起。羡虞公子衣衫凌乱,司徒序与他十指相扣,玩着暧昧的游戏。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那一同落在地上的分明是他的心。

    司徒序刚想开口解释,不是他所见到的那样,季好已经转身走了,还贴心的给他俩关好了门。

    临渊体内的蛊虫确实被司徒序的血液压制了一些,身体内的躁动平息了一些。临渊脸上蒙上了汗,眼里藏了水雾,“对不起。”

    “不打紧的。”司徒序抽回自己的双手,“若是等会又难受起来,你便喊我,我去门口替你守着。”

    “好。”

    司徒序起身出了延湘宫,飞身上了屋檐,躺在屋檐上仰望着这轮孤月。

    方才,她究竟是什么心情呢?好像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