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摇青天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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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临渊

    林惊棠到了延湘宫,本欲兴师问罪一番,却见司徒序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桌子旁品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他怒斥了一番。

    司徒序早料到林惊棠会来找他,只是看到他那副嘴脸,心里还是十分不爽。

    “父亲,坐下来喝杯茶,有话好好说。”

    林惊棠接过司徒序递来的茶,一口饮下,嘴里瞬间充斥着苦涩,林惊棠将茶吐在了司徒序的身上,满脸得意,更是拿出了人父的威严,“林渊,你竟然背着我去勾结顾既安。”

    司徒序皱着眉头,看向身上的茶水,“父亲何出此言,顾既安并不是儿子传召回来的。昨日,顾既安的大刀就抵在儿子的脖子上,颇有一副要弑君的样子。儿子若不先行稳住他,怎能好生生的活到现在。”

    司徒序脱下了龙袍,扔在了地上,起身踩在衣服上去拉林惊棠的手,“父亲莫急,那司徒继小儿养在儿子手里,养成什么样,不都是在儿子的手掌心里拿捏吗?”

    林惊棠看了一下地上被踩着的龙袍,察觉出了临渊对自己的不喜,为了缓和此时的气氛,林尚书软了几分语气,“渊儿,下次切记要提醒为父,爹好事先替你筹谋。”

    林惊棠深知此事暂时不可逆转,心内又生出一计来,“还记得你母家的表妹絮芷吗?你很小的时候一起的玩伴?”

    司徒序看着林惊棠一脸算计的模样,不知道是在试探他,还是另有打算,就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话,“父亲莫不是忘了,儿子三岁时就已经不在父亲身边了,年幼时候的事情现如今已经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楚没事,爹给你记着呢。你从小就喜欢那个妹妹,非说非她不娶,絮芷现在年纪小,爹也不没有要求你立马娶她。过几日爹把她送进宫,就留在你的身边陪伴你,培养培养感情,如何?”

    看着林惊棠丑恶的嘴脸,司徒序心里闪过一丝嫌恶,表面却笑着应下了。

    林惊棠占了便宜,高高兴兴的离去了。

    一个影子闪进了延湘宫,“主上,寻遍了整个皇宫,都未曾发现万俟公子的踪影。”

    “医尊可有进京?”

    “未曾。”

    “你亲自带人去一趟生灵谷,务必将医尊带回。此纷火流星带上,到了谷中确定安全再点燃,必有人亲自带你去寻医尊。”

    纷火流星乃是一种易携带的烟火,点燃后便可闪耀在高空之中,如流星一般划破天际,而又不断的炸现出花朵来。

    “另外有一事,前两日季好的朋友曾经到太子府寻过主上,说是季好因为蔓妖姑娘一事心结难抒,病了好些时日了,他们希望主上能去点醒一下他。”

    司徒序皱着眉,“影八,你何时也这么在乎这些小事情了?”

    影八低垂着眉眼,“影八从小跟在主上身边,自是知道主上向来对忠心的下属仁慈体恤。”

    司徒序背过身去,不发一言,影八自知此时不应该再为难主上,主上自有他的打算。

    待影八离去,司徒序掀开墙上的纸皮,里面赫然有个俊美的男子卡在墙缝隙里。外面封着的纸皮很薄,可以让人正常呼吸,司徒序封了俊美男子身上所有穴道,因此男子能听到外面的谈话,却动弹不得,亦无法开口说话。

    司徒序一把将人从墙中来处,将他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拿出一张崭新的面皮覆盖在男子脸上。

    “临渊,你可想清楚了,确定不说出万俟赟的藏身之处?”司徒序解开临渊的哑穴。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贴了一张其他的面皮,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翘着二郎腿,看似惬意实则很急的看着临渊。

    前几日,司徒序颇费了一番力气折磨临渊,在能保持身体完整的提前下,能用的刑罚都用上了,愣是没撬开他的嘴。

    司徒序从心里欣赏这样的勇士。

    临渊冷笑了一声,“别费力气了,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不过,你倒是可以求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就会告诉你。”

    司徒序半眯着眼睛,眼里流露出讽刺的神情来,“这话你骗骗三岁可以,骗朕就大可不必了。”

    “人只有我知道在哪里,你不求我,你就没有机会找到你的万俟赟。你求我,最多只是浪费一番口舌,你不求我,他必死无意。”

    “他死你你也活不了。”司徒序将手中的茶杯捏成了粉末,紧紧地握在手中,粉末从她的指缝之中漏出来,洒在了地上。

    她可不傻,捏碎了杯子只会弄伤自己的手。

    临渊倒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机敏。

    “我现在觉得有点饿了,你先解开我的穴道,我吃饱了再告诉你。”

    司徒序当然知道他不是想吃饭这么简单,眼前的人并不是她的对手,解开他的穴道也不是不行,她倒是想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司徒序在茶水中倒了有些透明的液体喂临渊喝下,这才解开临渊的穴道,自己则退后几步一脸戒备地看着临渊。

    临渊知道自己不是司徒序的对手,再过几天,他也是死路一条,与其在她手中被折磨,不如现在就自我了结。

    临渊取下头上的簪子,对准心口刺入,只是刚刺入心口一点,巨大的痛苦将他整个人包裹着,那痛一波一波袭来,越来越痛,他浑身颤抖着,手不自觉的放开了簪子,瘫软在床上,仰着头,撑起的青筋在身体上蜿蜒开来。

    “不用徒劳挣扎了,朕的香香软筋露可比你们的蚀骨香霸道。”

    蚀骨香名字听起来很恐怖,却只是封存人的内力,长久不给解药,毒才会如香气一般慢慢进入肺腑。

    好在那日,万俟赟来了吟久的府上,替她解了毒,那彩色的粉末便是和了万俟赟自身的鲜血炼制而成的神药,可解世间绝大多数毒。

    “杀了我!”临渊痛苦的吼道,目眦欲裂。

    司徒序用掌风狠狠给了临渊一巴掌,“朕今日不是来与你说废话的,快说,万俟赟在哪?朕的耐心已然耗尽,如若不说,那你就好好承受这份痛苦。”

    “呵,我临渊从来不是惧死之人。”

    司徒序似笑非笑的盯着临渊,“那你就好好享受朕的香香软筋路。朕的香香软禁露,不仅能封存内力,且有止痛之效。但若弄出了伤口,那么你之前所受的痛苦便会数倍爆发出来,你刺的越深,那痛苦就越深。当然,等你拔出伤害自己的利器之际,痛苦也会慢慢弥散。”

    临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的举起手。将手中的簪子刺入心口更深之处。

    “真是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司徒序多做临渊手中的簪子,随之往临渊手臂和大腿处刺去。临渊仰起头,筋脉各处像是要爆炸般突起,好似再用一点力道,就能冲破白皙的皮肤,临渊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四肢痛的僵硬,口中无声的呜咽着。

    “朕最后问你一遍,万俟赟在哪儿?”此时的司徒序犹如杀人魔一般,手中临渊的鲜血顺着手掌心流淌下来,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晕染出花样来。

    “我不会说的,反正也快了,万俟赟也快给我陪葬了。”临渊无力的趴在床上,气若游丝。“真好,很快,我们都将解脱了。”说罢,眼里留下一行清泪,好似这个人世间本就不值得他留恋一般。

    这般悲戚的神情,司徒序也是第一次见到,人都是求生不求死,他倒是块硬骨头,一心求死。

    轻轻叹息一声,强的不行就试试软的吧。这也是最后的退路了。

    “朕忽然觉得你与朕很相似。朕年幼时,便离开了母亲,养在父皇身边。父皇日日监督朕读书练字,又逼朕习武。你知道的,朕是女子,朕本不情愿做这些,但是社稷的重担在朕的身上,朕不能不挑。”

    临渊听到此处,眼神微动,喉结轻微翻滚。

    司徒序见略有成效,继续说道,“朕多年以来早已厌倦这些纷争,待铲除朝廷隐患,,若是你想当皇上,你便可顶着朕的面皮,做这个皇上。”

    “我不愿意。”临渊呢喃道,眼泪倒是流的更欢快。

    “那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只希望你能告诉朕万俟赟的下落。”

    临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哀莫大于心死。

    司徒序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整个事情的头尾。临渊为什么抓了万俟赟不杀掉?临渊既然一心求死,为什么又要当这个皇上?他想摆脱掉些什么?

    “若万俟赟还活着,朕给你新的身份,祝你摆脱掉过往,你是否愿意?”

    临渊眼里燃起了希望,顷刻间又熄灭,“这不过是你骗我的话罢了。”

    司徒序你你你,我我我了许久,愣是找不出一个可以说服临渊的由头,最后像是泄了气一般,“你能否信任一次别人?”

    “信任?”临渊翻了一下身体,刚刚的疼痛已不复存在,香香软筋露又重新发挥它的功效止住了疼痛。

    “这个词好陌生。”

    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他信任的父亲毫不留情的将他交给了神秘人,神秘人总是用很多手段诱骗他,让他从小就知道,信任别人只会伤害自己。神秘人让他臣服于他,而他让别人臣服于他。

    “赌上一把如何?赌对了,你便有了自由,赌输了,不过也是同样的下场。”

    “他在鹜齐山,山顶的山洞里。”说罢,临渊缓慢闭上眼睛,等待司徒序了结他的残生。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心里又抱着一丝希冀。

    “影一,朕现在就要去一趟鹜齐山,你且照顾好临渊公子!”说罢,如箭矢一般飞身而出。她必须快一些,从万俟赟救她那日算起,已然七日,人的极限恐怕也就是七日!

    临渊闭着眼转向床内侧去,“影一,等会再来照料我。”

    少年的背挺着笔直,隐隐抽动着。

    习武之人能听到更细微的声音,影一默默退出延湘宫,隔着墙听着少年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