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老鼠在这么压抑的夜里，很不和适宜地打起了架，它们都在吱吱尖叫着，显然互相伤害成功了。

    向星星被老鼠的叫声吓得差点跳起来，床上的两个人还在磨牙，分辨不出谁睡得更死。

    她打算慢慢抽出自己的身体，虽然自己有些肥胖，但是只要不做出过大动作，是不会吵醒一个正在熟睡的人。她开始慢慢退出来，俩只手支着床，头一点点往后移。当她大部分身体都离开床面时，她还没有完全抽出的脚板却被一只又软又凉的手扣了一下。她一哆嗦，急忙抽出双脚，彻底离开了床面。而刚刚那个扣她脚底板的手，居心何在？是想逗自己在这个时候“哈哈大笑吗”？

    磨牙还在进行，像是有组织一般毫不凌乱。

    一只老鼠又凄惨地尖叫了一声，向星星恨不得立刻弄死它。她惊慌地躺在地上，屋里一片漆黑，鱼缸里的那条鱼不知道是不是在发狂，搅得缸里的水哗哗响。

    向星星恨透了这些声音，它们像催命符一样侵蚀着自己的心脏，巴不得自己马上停止呼吸一样！

    她没有勇气抬头去探究床上躺着的人，或许是两个，或许三个，或许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它们叠叠层层地堆满整个漆黑的房间，而自己可能堆在它们都中间，因为它们都没有重量，所以自己感觉不到有重力压迫感。这个时候的房间，她觉得很不安全，她想要逃出去，可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分辨不出那个方向才是出口。平时风总是会殷勤地掀开窗帘的一条缝，以便于月光挤进来照看一下熟睡的她们，偏偏这个时候，一点风也没有，窗帘像一口密封的棺材盖一样，又沉又黑。

    向星星壮着胆响前爬，她觉得那个方向应该是房间出口的方向……

    除了夜是必须的，其他的物质在这个时候都显现得很不必须，没有照明，没有月光，她努力朝前爬着，尽管很吃力，但是它想要逃出去。

    她只是单纯的害怕床上那个多余的人吗？

    那个多余的人足够使她害怕。

    爬着爬着，她感觉自己被一个东西挡住了。

    那应该是一双鞋子，鞋子上面应该是一对脚，脚上面是一副人体身子，身子上面应该是一双皮鞋！皮鞋里面应该是一张脸！它慢吞吞地开口说话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那儿？

    那明显就是刚刚那场梦里那个声音，那是皮鞋的声音。它跟着自己的梦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鱼缸里的鱼翻腾得更凶狠了。

    向星星像呆呆的一只木鸡一样，双腿跪在地上，扬起那宽大的脸盘子往上一点点地看上去。

    终究，夜还是太黑了，向星星没有看到那张皮鞋一样的脸。她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后面已经是墙壁了，这个时候，那个软塌塌的声音笑了一声。

    它的笑声是这样的：“咯-咯-咯”

    狂妄

    放肆

    骄傲且满足。

    向星星朝左边退了退，左边是墙壁。

    她又朝右边退了退，右边还是墙壁。

    她又朝前面爬了一步，鼻子却闻到了一股皮鞋的胶味。

    她再一次抬起大脸盘子往上看去，皮鞋的胶味再一次袭如鼻子。

    时间过得慢死了，慢得向星星像是要死了一样，慢得她终于尖叫着哭起来，哭得像死了一样。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爬起来就开始跑，这次，没有什么阻拦她，那些墙不见了，那双皮鞋不见了，她往那个方向跑，那个方向就畅通无阻，她就一直跑，跑得跌跌撞撞的，难看死了。

    由于今天夜里太黑了，她的眼睛被一束强光照过来，格外刺眼，她借助那束光，终于看清了前面的路。

    那是楼梯口，是一截没有护栏的楼梯，如果她再往前一小步，那就直接从六楼的楼梯上摔下去了，下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石头，木快跟一下碎玻璃啤酒瓶。假如自己再往前一步，必死无疑。

    向星星一下子就清醒了，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她回头看了看她跟蓝静的房门，门紧闭着，黑漆漆的，没有任何提示。

    这个夜里又在刮风，风声“呜，呜地叫着，楼房外面那些歪歪斜斜的树木前扑后仰，好像在风的掩护下放肆狂笑着。

    它们在笑什么呢？

    笑向星星无助的表情。

    笑蓝静高昂的磨牙声。

    笑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笑………

    笑

    笑

    只有风知道，什么不该来的东西它来了！

    那个皮鞋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它说：生下来！

    它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