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公交车上的老太太
陈一搭上了回去的公交,车上的人寥寥无几,他选择了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这里是公交车的一个死角,让座的可能微乎其微,今天太虚弱了,他想要歇歇。
这里离九港差不多12公里,他担心他坚持不了。
他闭上眼,想眯一会,车子一摇一晃,一走一停的,让他很不舒服。他脑袋一刻都不愿意停下来。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高个子的脸,他瘦瘦的,高高的,右眼角有一颗痣,黑色的,突出皮肤一点点,他穿着很普通,上身一件灰色条纹T恤,下身一条廉价西裤,黑色皮鞋,鞋面一点都不亮。他面相和善,并不像恶人。
他就是在那个饭店里说话的男人,他应该是个医生!他说:今天我接到一个病人,腿都腐烂了。他说:明天我就要出差了,我很担心那个病人的腿会不会恶化。接着跟他一起的那个矮个子端起一碗汤就呼呼的喝起来!
陈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想,他说明天要出差,难道就是出到这里吗?可能他的工作就这附近,既然自己能够来到这里,别人当然也可以来。想着想着,陈一慢慢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
这时,公交车到站了,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腰,费力的爬上了车,她应该很老了,她朝四周看了看,有很多位置都空着,她把目光射向了最后一排,艰难地走过去,公交车起步是摇晃得更厉害,她把扶手抓得死死的,她终于走到了陈一身边,把脸贴过去一直看陈一,陈一睡得很沉。
她伸起一条干巴巴的手,廋得像铁丝一样。
她像拍苍蝇一样,“啪”的一下拍在陈一的肩膀上。
陈一吓了一跳,他完全是被惊醒的,他睁开眼看见一张皱巴巴的脸在盯着他。他有点不知所措。
老太太一直看着她,她太老了,太虚弱了,她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干巴得只剩一层皮,她上身穿着一件灰黑色的薄长衫,有点脏,下身居然是一条大红色的紧身裤,但是穿在她那如竹竿一样的腿上,还是显得空荡荡的,脚上一双黑色布鞋,显得极为怪异,极不和谐。她的头发所剩寥寥无几,清晰可见一块块斑驳的老年斑,她应该快接近一百岁了,他的眉毛熙熙攘攘挂在眼睛上面,像是夭折的秧苗后,剩下的独苗。她眼睛凹陷,混浊不清,嘴唇尖尖的,薄薄的,白得毫无生机,他的牙齿应该早掉光了,嘴巴瘪瘪的。
她终于毫不客气地说道:给我让个座,我晕车。
她的声音听起来跟她的皮肤一样干巴,难听极力。她张嘴说话的时候,陈一看到她下巴上还长着一颗牙齿,孤零零的朝上立着,异常挺拔。
陈一心想,其他空着靠窗的位置不是更好吗?最后一排明明是最晕的地方,而且最后一排的另一端靠窗的位置也空着啊,她为什么偏偏要来自己这里。
她拍他肩膀的力道跟她的身体很不融洽,但是,她应该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要显得礼貌很多,她可以语气温和些,对他说:请你换个位置好不好,我晕车。可是她偏偏这么蛮横。
陈一心里很火,但是,当他看到这张苍老的脸,以及毫不客气的语气,他认为他惹不起这个茬。他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起身走到了前面位置坐下。
他没打算睡了,他一直看着窗外,外面一闪而过的高楼,花草树木,和那一只翱翔蓝天的鸟!
车到站了,陈一下车的时候撇了一眼那个老太太,他发现老太太还在看着他,眼神不善,陈一想:他们似乎结怨了。他一步就跨下了车。
一路平安,到家了,现在是中午11点,他先去吃了点东西,他打算好好睡一觉。
九月的天气,仍然还是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整个城市像一个冒着热气腾腾的蒸笼,只有躲在房间里的人才能感受到幸福,,不幸福的人他们在拼命干活,或者说拼命活着,他们分别是:建筑工地的工人,视他人生命为己任的交警,火炉边的厨师,马路上的环卫阿姨等等,,
陈一睡在打开空调的房间里,似乎很不符合他的身份,他也是一个底层的普通人,也需要努力才能够养活自己。
他一直睡到下午4点,太阳已经西去,大地的余热还在。
他跟张碧儿今天要去“卖”唱了。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对着镜子看看,他的气色恢复得很好,然后微微一笑,有些帅气,然后对着空气吼了几声,证明他没有“哑”,他往窗户外面看下去,张碧儿已经在路口等候他了。
他夸张的造型,陈一一看就知道是他。
他来到楼下的时候,回头朝自己家的窗户看了看,它像一张平平的脸,毫无血色,显得很苍老,忧伤,孤独,皱褶。
陈一心里并不坦荡,他装着蓝静。
张碧儿走过来跟他汇合了,
陈一说:去哪?
张碧儿想都没想就说:余干,
于是他们去了“余干”
余干是江干区跟余杭区的交界处,那里彻夜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花枝招展,楼房里更是各大娱乐场所入驻,热闹且非凡,人群流动巨大,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叫“余干广场”里面各种美食,服饰,花草鱼木,飞禽走兽都有售卖。
当然,这些跟陈一他们毫无关系。
他们去的目的就是,走进广场,然后找一块空隙的地方,身前放着一个“义务演唱捐慕箱”然后他们就一直弹唱,直到收工。有些人越听越亢奋,他们会捐慕了很多次,有些人只是嘴一撇,就迈开步子走开了。
对于音乐,跟爱情一样,你喜欢的人,越看越喜欢,不喜欢的人,越看越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