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没小，叫哥哥！”陆万里淡定纠正。

    小九：“……”

    这是重点吗！

    小九……轻轻扯扯漂亮少年的袖子，期待道：“小竹哥哥～我想听故事，小远说他睡不着哩时候哥哥都会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陆万里顿了顿，把她放下……手被胳膊夹住，没能抽出来！

    小九无辜眨眼，她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哩，不过是想尝尝被人哄睡哩滋味儿罢了。

    陆万里：“……”

    他就着这个姿势去到小客房，把小九扔到床上，小九脚上剩的那只摇摇欲坠的水晶凉拖终于被重力脱掉，乱七八糟的摔在地上。

    脸朝下摔到被子中的小九：“……”

    真是个无情的家伙！

    她任由自己闷在被子中，咸鱼一样一动不动。

    陆万里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到床边，淡淡道：“跟我念，一只羊。”

    “羊？”咸鱼突然翻了个身，好奇道：“好吃么？”

    陆万里：“……”

    见少年眼神冷淡，似乎格外冷漠，小九明智的闭了闭嘴，迅速爬到被子里躺好，却没忍住嘟囔：“人家没听过童话故事，想听嘛。”

    语气超委屈哩，明亮的大眼睛看人软乎乎哩。

    陆万里铁石心肠道：“我给你讲《兰亭集序》。”

    小九不懂，但满含期待：“嗯嗯！”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

    清润的嗓音蓦然收声，朗朗书声便戛然而止。

    躺在被窝里的小九，睡得小脸红扑扑哩。

    “这么快就睡着了……难道真的是文言文比较催眠？”陆万里有点出神。

    ——“啊！又要背文言文，我的天呐，困死我得了！真不敢想象古代科举的状元之才是何等的风流人物，可惜无缘得见……陆小竹，你说呢？”

    ——“你不看史书，缘何得见？”

    ——“哇，你真的是……你搞这么认真，我还怎么跟你闲扯瞎聊逃避背书嘞？你个书呆子不懂我哩苦…哎哟！老徐扔粉笔这准头是越来越厉害了，一箭双雕啊！”

    ——“你才是雕！”朝气蓬勃的清雅少年揉揉被误伤的手背，捡起粉笔砸回同桌身上……同桌低着头肩膀直颤。

    ——“陆万里！”语文老师一声吼呀，把他自个头上那零星的几缕白发都震了起来！

    ——课堂上被文言文折磨得痛不欲生或昏昏欲睡的学生们瞬间被吼精神了，笑又不敢笑，更不敢直视老徐，便纷纷注目被点名批评的小学神。

    ——“……”少年忍了忍笑，站起来罚站……

    陆万里从回忆中抽离思绪，起身扯了扯薄被，帮熟睡的小丫头掖好被角，带上房门离开。

    “小竹，那些莲子你打算怎么弄？”吴姥姥觉得还是得问个明白才能放心。

    “我跟着老陆认识了不少走南闯北的货运师傅，他们收货出货的门路很多，只要能把货物押去县城，就能找他们合作，可以省下不少事。”

    吴姥姥微微皱眉，“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些人……”都已经被你爸妈得罪了。

    陆万里听出了那未尽之言，淡定道：“姥姥，我有分寸，能够处理好的。”

    “可他们实在太粗暴了，没必要在和他们打交道吧？”

    想起那扇被踹坏的门，吴姥姥至今都心有余悸，“姥姥的存折你拿去还……”

    “姥姥，我们约定好哩，不提这事儿。”

    “……好好，不提不提。”

    吴姥姥有点不高兴。

    陆万里笑了笑，温声哄道：“姥姥，您也知道老陆的那些同事朋友都有家有口哩要养，钱没了那不得急么？”

    “虽然闹得挺凶哩，但实际上，那些叔伯并没有欺负我们几个孩子……可老陆欠下哩，我得还。”

    “我有货源，他们有生意，是互惠互利的事，合作即双赢，既能快速清账，又能给小泉村带来收入，何乐而不为？”

    “……姥姥说不过你。”

    吴姥姥理智上理解，心里却不得劲，又没法劝，“总之你别让自己太辛苦，你打小身体就不好，可不能累着……得了得了，你快去午休。”

    午后。

    吴姥姥坐在堂屋门槛上剪莲子两头的铁衣，已经剪了小半斤，装在沥水篮里，无意间一个抬头，看见了一个匆匆跑来的人影。

    “青山？”

    人是奔她家来哩，吴姥姥起身迎上去，不解道：“你这是咋哩？后面有狗撵你啊？跑这么快。”

    话音刚落，吴姥姥就拐去灶屋倒了茶水出来。

    林青山撑着膝盖缓了缓劲儿，接过茶水喝了口解解渴，张嘴便道：“跟喃说哩差不多。”

    吴姥姥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狗还很好奇：“狗哩？”

    林青山噎住，把杯里剩下的水喝光了，讪笑道：“没狗，我就是打个比喻，恁都不知道我家被堵成么样哩。”

    吴姥姥奇道：“为么事哩？”

    林青山一言难尽的看着吴姥姥，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愣是把吴姥姥看得老脸一红，想明白了：“敢情是为着我家小竹哩事啊？”

    林青山说：“以前老听喃夸小竹，我也只以为那是个聪明哩孩儿，却不知道他这么聪明！乡亲们不好意思堵喃家门，都上我家去了，一堆人午觉都没睡成。”

    吴姥姥想象了下那个画面，乐道：“那挺热闹啊。”

    “恁可别看热闹了。”他家屋顶都快被吵翻了！

    “我是代我家老头子来哩，想跟喃商量个事儿。”

    吴姥姥点点头，“你说。”

    “恁家小竹哩课堂笔记可以借阅么？”

    林青山搓了搓手，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说：“村小想请恁家小竹当一年哩代课老师，我知道这有点大材小用，可咱村只有小学，您看？”

    “课堂笔记可以借，这没问题，但是村小……”远啊，太不方便了！

    吴姥姥也没有把话说死，只道：“代课老师这事儿得问小竹自己哩意思，我做不了主。”

    林青山便往堂屋方向看了看，“孩儿在睡？”

    “嗯，没醒呢还。”吴姥姥说，“怕是还得睡会儿，你是坐会儿等一等还是先回去？”

    林青山：“等着吧，一次性聊妥了，也省哩来回跑。”

    吴姥姥点点头，忽然看见沥水篮里缺头少尾哩莲子，便一把将沥水篮塞到林青山手里，“你闲着也是闲着，帮姥姥剥会儿莲子！”

    林青山爽快地应了声好，觉得剥莲子有什么难哩？当打发时间了。

    一刻钟后。

    林青山苦着脸想：是俺年少轻狂了！手指头贼啦疼啊！跟被针扎了似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