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明是我外甥。”叶无秋淡然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像投进湖面的一块巨石，在李平心里掀起一阵翻滚的涟漪。他起初有点懵，周启明这三个字既熟悉又陌生，他有点不敢相信。

    周启光的亲弟弟，大周国如今的天子，竟然是师父的外甥。他还是有点不敢确定，于是问道：

    “您说的是...”

    “是，就是现在的皇帝。”叶无秋随口应道。

    李平犹豫了，盯着自己的师父，“所以....”

    “有人想扳倒启明，我碍着他们成事，自然就要先扳倒我。”叶无秋轻点着石桌，平静的解释道。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应该是要杀您才对呀。”李平疑惑的问道。

    叶无秋笑了，自己这徒弟还是傻，接着说道：

    “五十年前，大周国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当时的国师江重九卜过一卦，说我会有个徒弟，将来会决定大周国的国运，只要他在，大周国就乱不了。这些人不用杀我，他们只要等，等我熬不住升仙了就行了。可这个人不行，我走了他就是大周国的守护者。只要这个人不死，他们就翻不了天。”

    “所以我那些师哥师姐都是因此被杀，对吗？”李平觉得难以置信，就因为一卦，搭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这有点太过了。

    “对，他们其实不怕我，因为熬死我比杀了我更简单。他们怕的是那个人，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杀了他，我没有徒弟了，也就没人能阻止了。”

    “周启光也参与了？为什么？”如果不是叶无秋告诉他，他不会相信，因为听上去太过离奇。

    “唉！”叶无秋长叹了口气，“命太长，磨死了人呢！”

    师父的这句回答让李平有点摸不到头脑，他看着叶无秋等她继续说下去。

    “大周国皇族一直有修仙的传统，一是因为一国之君没有点道行服不了众，二也是为了强身健体。最好的资源就在手边，自然都不会太差。能坐上龙床的本就是兄弟中的翘楚，天赋、修为肯定不差，这就意味着命太长，活得太久。”

    叶无秋说完起身，在院子里踱步徘徊，接着说道：

    “启明在位已经一百二十多年了，算算最少还有百年光景。当年他父亲选择了弟弟，哥哥周启光难免落寞，他父亲选启明的原因是看中了弟弟的心性。

    哥哥启光论天赋修为只比弟弟更高，心里难免有想法，五年前齐王谋反背后就有他的影子，可最后一刻启明心软了，不想手足相残，放过了他。

    归根到底，就是命太长了，心性又是个要强的底子，有人在身边揣摩，想想不甘心，总想着更进一步。”叶无秋感叹了一声，陷入这段纠葛往事的沉思。

    李平听完顿时明白叶无秋为什么看重华山了，的确‘放下’二字太难了。换成自己，还有百年时光，离那个位置不过一步之遥，不心动真的太难了。是啊，归根到底就是命太长，命太好了。起点可能就高过别人一辈子努力的终点，就像周运鹏，他的志向肯定就是超过父亲，太难了。

    “师父，就因为国师当年的一卦，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是不是太儿戏了？”李平对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忍不住问道。

    “说儿戏也儿戏，可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分块饼这么简单。这些人谋的是天下，在他们眼里人命不值钱。这也是当年他父亲选启明的原因，弟弟心性仁厚，心里放得下苍生。”叶无秋语气无奈，透着一丝惆怅。

    “那您的意思是他们觉得我就是那个人？”

    “李平，这么多年，我累了！我早就放弃收徒了，你是个意外。”

    “意外？您的意思是本来没打算收我？”

    “时也命也，死了这么人，就因为是我徒弟，我心痛啊。所以近三十年来我不再收徒，本打算尽量拖一拖，等到拖不住了登仙离去就是了。大周国的命运自有天定，在一天就帮一天，不在了就算了，这些劳什子的屁事我早就不想管了。”叶无秋走回石桌旁，再次坐下。

    李平给师父换了新茶，也坐了下来。

    “三年前，启明无意中发现了江重九留下的一张纸条，上面写了我最后一个徒弟的事，于是就暗中派人查找，之后就有了你。”

    “师父，我怎么感觉这江重九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这些事都是他搞出来的。”李平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人现在在哪？万一他要是错的，那这么人命不就白白没了？”

    “哈哈哈，说得好，我当年也是这么骂他的，老家伙说自己泄露了天机，必遭天谴，二十年前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叶无秋大笑着答道。

    “那现在没有国师吗？又怎么说？”李平觉得这帮大忽悠真是祸国殃民，杀人都不用刀，直接卜一卦，手上就是多少条人命。

    “江重九还是有点本事的，起码比现在这个强。说实话，我不相信江重九死了，我总觉得这老匹夫怕被杀躲起来了。现在的国师叫符区，就是个废物。问他还不如问条狗，半斤都比他强。”叶无秋笑骂道，可见这符区在她心里的地位极低。

    聊到这，李平算是第一次把事情搞清楚了。知道了原委，有些事就可以开始办了，周启光肯定和这事脱不了关系了，现在就是要顺着丙六给线索往下查，先找到他的把兄弟张猛再说。

    华山的事师父也给了明确的方向，那这个人可以试着用一用了，放不放琴芊雨再说，回去先搞清楚她会不会酒狂。

    “师父，如果琴芊雨会弹‘酒狂’怎么办？”李平想到这就直接问了。

    “她要会，你就听听，是真是假你自然会知道。顺便问问琴无涯是他什么人？如果她真是琴无涯的女儿，放了也无妨，小心监视着就行。他老子是被人利用了，谋反的事与他无关。”叶无秋显然对这段往事很清楚，交代的很明确。

    李平听完点点头，虽然他不明白师父说他自然知道曲子真假的原因，但已经习惯了相信叶无秋说得，毕竟现在最值得相信的就是师父。

    “那其他几个人我也想用起来，您看？”

    “事已至此，就当你是那个人，他们要灭了你，还跟他们讲道理？放手去干就是了，惩凶狱的那些犯人不用在意，能抓他们进去，不怕再抓一次。”叶无秋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着师父英气勃发的样子，御姐的气质又一次展露无疑。

    “师父放心，我必定查他个水落石出。”李平心里已有了计划，语气却是平淡如常，继续问道：

    “师父，刘枫溪先生哪儿我又去了一趟，人还是没见到，只告诉我一句时机未到。”

    叶无秋轻笑了一声，答道：“他就这性格，故弄玄虚。事情他已经应下了，你有时间就继续去，他搞明白了自然会见你。”

    “知道了，师父。您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李平恭敬的问道。

    “没了。记住一点，加紧修炼，尽快打够百场。在有把握赢无意境圆满之前就是修炼，我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师父放心，徒弟清楚。”李平起身准备和师父告辞，赶回惩凶狱。

    “嗯？你去哪？”

    “师父没有旁的安排我准备回去了。”

    “什么玩意儿！先和我练练手，我要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叶无秋起身，两人站到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