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大小决定了卫兵的人数，克罗姆城拥有的常备军不在少数。

    沿街巡逻的治安人员大多是城市民兵，他们身上并未有重铁甲的磕碰声，而是穿着轻巧的锁子甲和罩衫。

    克罗姆城今天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他穿着没有兜帽的黑色长衣。游街的卫兵在巷口发现了他，走上前询问盘查，但这位异族人仿佛受到了惊吓，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区北侧的中央河道旁。

    居住在这里的制革工正在河边的台阶上清洗皮革，轻哼着民谣小调。

    河道不远处的下游方向出现了一个黑发异族人。他趴着身体捧起一小掬水，扭头便看到了制革工，失落的表情浮在了脸上，那一捧正想一口喝尽的河水被他直接撒掉，一溜烟地跑掉了。制革工不明所以，继续清洗他手中的皮革。

    铁匠铺设在城市边缘，在顾客稀少的店铺前竟有人驻足观看。铁匠埋着头在铁砧上捶打着铁剑，震荡起火星，刚摘下手套准备招待客人，那余光中的人影又消失不见了。

    还有集市里的首饰铺，对外出售的展台上“一不小心”便会丢失一件小饰品，商铺老板好像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气的跳起了脚。

    不过今天仿佛是神主回应了他的诉求，窃贼被布条反绑着手从天而降，丢失的小饰品也物归原位。店铺老板暗暗发誓，以后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要更加虔诚，给神父大人献上他最好的“诚意”。

    时间来到了当天夜晚。

    杨照甫站在钟塔上的尖拱顶，一手握着尖角屋顶保持平衡，看着天上的圆月颇为萧瑟。

    “最起码，这夜空是相同的。”杨照甫试图安慰自己。

    今天他从克罗姆城的中心区域一直游走到城市边缘，从只在暗巷里穿梭，到走上街道询问，杨照甫获取了不少信息。虽然和当地人语言不通，但通过手势比划还是能做些简单的交流，至少他讨到了点水喝。

    平日里在凌隐门派里喝的都是直饮的甘甜山泉水，那充满各种杂质的河水实在让他难以下咽。

    克罗姆城对待异族人并不友好，杨照甫好几次拱手询问，礼数做足，回应的却只是排斥的瞪眼，要么就是手舞足蹈地推销起自己的商品，杨照甫感到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就在刚刚，杨照甫还将钟塔上的敲钟人吓翻白眼晕了过去，所幸他的几招点穴手让敲钟人缓了过来。

    “还是好渴啊。”

    杨照甫咽着口水，俯视着克罗姆城的全貌，他惊喜地发现，在不远处的广场中央空地上有一坛水。

    他几下脚步轻点，飞跃数座房屋，便来到广场上。

    水池底部用花岗岩围制而成，中心有一个士兵雕塑，雕塑脚下有一个发光的，刻着神秘文字的石头，水池上的水不断地从外侧喷涌而出。

    克罗姆城的夜晚是有宵禁的。当几队卫兵巡视离开后，杨照甫才从阴影中走出。看着池中的水清澈透亮，杨照甫不再犹豫，捧起水大口吞咽起来。

    “痛快痛快！”

    杨照甫擦了擦唇口，精神大振，颇为颓丧的神态缓和了许多，又吧唧了几下嘴回味着。

    “嗯？怎的还有股尿骚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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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天前，埃洛里斯圣城。

    埃洛里斯圣城地处雷格王国，德尔鲁尔王国和阿契斯领地的交界处。

    圣城傍着内陆最大的淡水湖——流星湖建造而成，是中部王国的教区中心。

    圣城里的大教堂庄严肃穆，是罗门教徒的朝圣之地。这里到处都有沉重的长柱，深不见底的回廊环绕在主殿四周，主殿上的彩色窗画显得富丽堂皇，二层有大型管风琴，空灵的乐曲从这响出。

    如今的大教堂内部显得冷冷清清，教徒稀少，只能见到些许执事和修女匆忙走过。

    在那主殿里的大圆彩色玻璃窗画下，一把金蓝宝石镶嵌的权杖供奉在圣台上。

    “自圣杰大人陨落后的几年以来，他的神格权杖没有任何响应，依旧安静神秘，仿佛千年来未曾动摇，我等也只能耐心等待着他伟大意志回应的那一刻。”

    说话的是教会七大圣女之一的艾莉薇亚，她双手交叉合肩，跪坐在摆满蜡烛的台阶之下，身边放着一把刻有金色符文的长阔巨剑。

    艾莉薇亚身形修长而不失丰满，头上的云波巾和布带没有完全盖住浅金色的长发，装饰有特殊图案纹路的大麦提袍被她的饱满所撑起，显得紧致合身。

    “圣杰大人陨落后，罗门教会日渐衰退，内部矛盾重重，教皇和一众教徒的出走，沉重打击了埃洛里斯圣城，如今圣城里也只剩我一位圣女。”艾莉薇亚面色平静，浓密的睫毛没有一丝颤抖，“神主啊，请祝福圣杰大人和您的信徒。”

    这时，一阵带有板甲震动噪音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艾莉薇亚大人，裁决军已集结完毕，等待您的命令便可即刻出征克罗姆城！”

    来人是圣骑士长库弗，年龄六十上下，苍白的络腮胡长在棱角分明的下颚上，斜穿侧脸的伤疤盖住了右眼，一看就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兵。

    罗门教会的教阶制度是以圣杰为首，圣杰之下便是教皇和七大圣女，圣女和教皇平级，不过受到教皇一定的约束，圣骑士长则直接效命于圣杰。

    自圣杰陨落后，库弗依然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埃洛里斯圣城，以仅存的“剑曦圣女”——艾莉薇亚为首，希望能共同复兴罗门教会。

    “好。”艾莉薇亚站起身来，捡起身旁的巨剑——“苍穹”，像玩转匕首一样轻松地将其悬停在腰后，径直沿着红黑长毯，走出昏暗的教堂主殿。

    “等讨伐结束后，我想再重新整顿一下教会内部，你看怎么样？”艾莉薇亚走在前面转头问道。

    “嗯，这次远征虽然容易，但仍然可以在行军里论功行赏，提拔出一些杰出之士。”圣骑士长库弗说道。

    艾莉薇亚点了点头：“雷格王国皇室衰落，失去了部分领土的控制，曾经雷格皇室也在圣城的庇护下，避免了几国的纷争。现在多方势力衰落，克罗姆城的伯爵居然敢公然替换城内的神职人员！”

    “那位伯爵一直以来劣迹斑斑，终于能找着机会下手了，圣光会狠狠地裁决他。”库弗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走在前面的剑曦圣女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艾莉薇亚大人？”

    “我在担心那位伯爵可能与出走的教皇勾结，我怀疑神职人员可能是他们替换的。”艾莉薇亚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黛西有消息了吗？写封信把她召回吧，圣城未来可能会有变故。”

    黛西，“冰魄圣女”。是唯一站在艾莉薇亚这边的七位圣女之一，不久前去往西北边境进行调查任务。

    “与黛西大人的上一次联络在两个多月前，圣城送出的信封后也杳无音讯。”

    “派出信使带回黛西，无论是生是死都要带回来。”艾莉薇亚继续向前走去。

    “是。”库弗抚胸点头，毕恭毕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