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过场小雨，为百慕大草坪披上了层晶莹剔透的露珠，每一根草叶都仿佛挂着繁星，摇曳生姿。

    路明非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蹲在操场跑道上，目光游离地望着远处三两成群的学生们走向各自的教室。

    其实他不怎么需要上课，在未来记忆的帮助下，某种程度上，路明非对龙类的了解已经超越了学院里的任何一位教授。

    可是坐在教室里，即便只是发呆，或是偷偷欣赏学姐们那修长漂亮的小腿，也总比此刻蹲在操场上来得惬意。那种悠闲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才是他心目中的大学生活啊……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昨晚大半夜被校长折腾，今天一大早又要被喊起来训练？

    刚入学就军训，自己读的到底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大学！

    “咔嚓！”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明非挪开脚，鞋底下是只被踩扁的蜗牛，这些小生命总是在雨后从各个缝隙中钻出，带着一身的黏糊糊向世界宣告它们的存在，只是此刻以一种悲惨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眼前。

    “等等，也许……”

    路明非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既然之前的言灵都能用，那说不定还有一条也可以！

    他伏低身子趴了下来，双目紧盯那只被踩得稀巴烂的蜗牛。

    “不~~要~~死~~”

    出乎路明非的意料，蜗牛毫无反应，即使在他说出这句话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对啊，怎么会没用，难道是念错咒语了？

    路明非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

    再试试。

    “复——活——吧——！，我——的——爱——人——！！！”

    ……

    “YaTuWei！YaTuWei！YaTuWei！”

    ……

    “渣渣死！渣渣死！纳斯塔纳路，渣渣死！”

    ……

    在这个清新的早晨，空旷的操场跑道，一个神经病趴在地上，像个中了邪的黑巫师，对着一只死蜗牛念叨着各式各样的咒语，不时手舞足蹈比比划划。

    “你在干嘛？”

    一个声音从路明非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做法仪式”。

    路明非猛地回头，只见楚子航站在他的身后，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地上的那只蜗牛。

    “我……”

    他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朵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支支吾吾地说些听不懂的话企图蒙混过关。随后灵机一动，试图转移话题。

    “师兄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课么？”

    “校长指派我，对新晋‘S’级做基础体能训练指导。”

    楚子航淡淡地回答，目光从蜗牛上收回。

    “哦……那训练项目是？”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

    “很简单，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100个深蹲，10公里长跑。”

    “啊？”

    “每天。”

    楚子航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

    “等等！”路明非脸色大变，“这不对吧！你别唬我！这不是什么漫画里的么！这他妈是一拳超人的训练法！”

    什么情况！这还是自己记忆中的卡塞尔学院么？这是乱入了什么超人训练营吧。

    “不清楚。考虑到你平时运动较少，这个量已经很低了。”楚子航满脸认真，“没事，第一天的要求可以适当放低，允许分多次完成，10公里的配速不高于七分就行。”

    “这不是重点啊！”路明非有些崩溃，“是这样的…我不是懒也不是不肯出力，只是听说长期缺乏运动的人，突然过度运动会什么肌肉溶解来着…”

    “横纹肌溶解。”楚子航看了眼手表，偏了下头示意路明非跟上，“放心好了，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喂喂你怎么确定，我来这里以后连体检都没做过，说不定我是个正常人呢！”路明非满脸苦色，跟上楚子航的脚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子航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还…还好…”

    路明非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不知楚子航是什么路数。

    “可能…大概…也许…一会儿要肚子疼…”

    “你还记得跑进中央控制室破解青铜城的那晚吗？那天你抽筋了吧。”

    楚子航走到起跑线前停下脚步，做起热身运动。

    “你在22秒内跑完宿舍到图书馆间的200米，这种短时高强度的爆发性运动，对身体的负担不小。正常人起码要过四五天才能缓过来，但你第二天就完全恢复了。”

    路明非一愣。

    的确，第二天他的心思全都用在应对晚上凯撒的鸿门宴上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从你听到龙文，产生灵视开始，龙血基因就会被激活，你的肉体将会轻而易举地突破人类极限。”楚子航活动着脚踝和膝盖，“所以不用担心，以你的血统纯度，7分的配速就算一口气跑上100公里也死不了。”

    路明非张了张嘴，沉默了下。最后还是默默走到楚子航身边，学着他的动作热身。

    其实在那些凭空冒出的未来记忆里，这点运动量对未来的自己不值一提。但毕竟几天前他还只是个宅男，这种身份上的巨大割裂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缓缓退去，阳光温柔地洒落在操场上，两个身影逐渐在跑道上清晰起来，一前一后地追逐着日出的脚步。

    前方的身影如同机器般精准，每一步都稳健有力，仿佛已经丈量过无数次，全程保持着完美的节奏和步距。无论跑了多远，依旧从容。

    而后面的那个身影，起初还有几分潇洒，但随着体能消耗，动作开始变得僵硬，脚步愈发沉重，呼吸也如拉风箱般急促起来，双臂摆动的幅度更是显得凌乱而无章。虽然看着越发吃力，但也在拼命努力跟上。

    “真是个美好的清晨，一切都在向着希望迈进。”

    小教堂的钟楼上，昂热把窗推开一道缝隙，望着操场上奔跑的身影，轻轻抿了一口红茶。

    这里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让昂热感到安全的地方。

    “我可不这么认为。”守夜人那粗粝的声音响起，“看看那家伙，比娘们还柔弱。我敢打赌，就算是新来的俄罗斯小姑娘下去跑两圈，恐怕也比他强。要是我年轻二十岁，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把接近龙王的任务交给这种人，简直就是开玩笑。”

    “对我们的‘S’级有点信心嘛，这只是第一天。”昂热耸耸肩，“年轻人需要成长，也需要机会去证明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你没能取回康斯坦丁的骨殖瓶，我们根本不需要依靠这种废柴。”守夜人的语气有些抱怨。

    “这是合约的一部分，也是为了我们能在那个国家自由行动必须付出的代价。”昂热淡淡地说，“未来我们还要和他们长期打交道，没有必要现在撕破脸皮。”

    “希望校董会也能这么想。听说弗罗斯特已经提出对你发起弹劾，元老会中的那些老顽固有不少人支持他。”守夜人举起酒瓶，声音中带着几分忧虑。

    “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人，永远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辽阔与深远。”

    昂热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远眺。

    “他们的目光关注一头龙王，却恰恰忽略了这个世界真正的复杂。真实的世界广阔得难以想像，跟它相比，我们原来所知的世界不过是一粒米放在荒原上那样渺小。”

    阁楼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那缕明媚的朝霞在静静地流淌，照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守夜人望着窗外，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似乎一时间被昂热的话所触动，晃动着酒瓶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