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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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愁肠满地

    颜溪月微微抬起头,夏书恩蓦地抓住她的手,颜溪月看到他的脸上已由刚才的愤怒转为隐忍,即便满腔怒火,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你们要是早这样,别像一进来时就对本官耀武扬威,不就没这回事了吗?”周县丞终于笑够了。

    杨景山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大人,您、您的意思是……”

    “本官又不是那等失信于人之辈,说过的话又怎能出尔反尔呢?你带上外面那些人回去吧。”此时的周县丞满面春风。

    “谢大人!”

    “谢青天大老爷!”

    “谢大人不杀之恩!”

    堂外众人听见自己可以不用被处死,如获重生,如同受了极大的恩典,咚咚咚的磕头声不绝于耳。

    周县丞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望着眼前一大群人向自己磕头谢恩的场景,心中喜不自胜,“皇帝又如何?就算四海臣服,心里不服他的大有人在,怎比得眼前人人都对我心悦诚服的场面。”

    他十分爽快利落的让这将近百人离开县衙,那些人自然巴不得快些走,但在走之前,人人都默默向门内鞠了一躬。

    周县丞也明知这躬身一拜是冲着夏书恩和颜溪月,心想自己既坐在这个位置上,也能享受他们这一拜。

    杨景山看着两人仍旧跪在原地,心里万分不是滋味,小心翼翼的询问周县丞,“大人,这……”

    周县丞神色忽然变得惊讶,“你们还跪着呢?哎呀,都怪我这记性,快起来吧……”

    “谢大人!”杨景山忙着称谢,搀扶起颜溪月。

    夏书恩依旧一言不发,迅速站起身来,脚下一刻也不耽误,快步走向门外。

    “我叫你走了吗?”周县丞那令人畏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颜溪月终于忍不住,怒问周县丞,“你究竟还想怎样?”

    杨景山急忙拦住颜溪月,“孩子,好不容易过去了,别在惹事了。”

    周县丞盯着夏书恩的背影,“我是叫他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颜溪月冷笑一声,“他不走,我也不走!倒要见识大人还有什么花招。”

    “人都已经放走了,本官没了筹码,还能对他做什么?只不过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对特使大人说说罢了。”声音又扬高了一个声调,“不知特使大人可否给下官一份薄面?”

    他方才用尽手段折辱夏书恩,这时却放低了姿态,小人嘴脸一览无余,夏书恩倒是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话,于是对颜溪月轻声道:“你先离开,我没事的。”

    周县丞面露微笑,冲神色不豫的颜溪月挥了挥手,杨景山更是害怕多生事端,急匆匆的把她拉了出去。

    出门只走了几步,颜溪月倔强的站住脚步,“族长,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留在这。”

    杨景山无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还是一副倔脾气,刚才受的教训还不够吗?要是你们早些对大老爷说话柔和些,也不至于受这个罪。”

    “他胡乱判案,要杀了你,难不成你还要谢他?”

    “不然?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在大老爷的眼里就是猪狗不如,就是要打脸,也得笑着把脸伸过去,还要夸老爷打得好,现在丢的是脸,以后丢的可就是命……”

    杨景山兀自长吁短叹,颜溪月却听得满腔怒火如焚,至于后面说了什么,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她看到了两个熟悉亲切的身影急步走了过来。

    “娘,柳妈,你们怎么来了?”

    直到颜溪月迎上前去与杨玉芙和柳妈相聚,杨景山才如梦初醒,“夫人来了,哎呀,我、我的儿子呢?为了你这不听劝的女儿,差点连我自己的事情都忘了。”

    他正急得四处寻找杨寒,东首的一个屋角转出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是杨寒。

    他看到父亲和颜溪月站在县衙门口说话,以为周县丞还有吩咐,因此不敢独自上前,两父子险些经历生死相隔,这时重获新生,喜极而泣,与颜家人告别后径自回了松溪坞。

    柳妈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你跟夏公子走后,村里就来了好多衙役,全抓到县衙来了,又在来的路上听说你们俩出事了,我就和夫人赶过来看看。”

    杨玉芙看了一眼杨景山父子离开的背影,拉着女儿的手,眉宇间满是忧色,“刚才族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娘,你别听他大惊小怪,我现在不是没事?”颜溪月将华宣明和傅九渊多行不义自毙,以及刚才受周县丞刁难的经历简略同母亲和柳妈说了。

    她以为母亲一定会像杨景山那般对自己啰里啰嗦一堆,没想到杨玉芙却是凄然一声长叹,“你们……就从来就没让我省心过。”

    “娘,书恩还留在里面跟周大人说话,他……”

    杨玉芙骤然打断她的话,“我说的是你师兄!”

    说起姜牧尘,颜溪月也略感紧张,“对了,刚才我对付华宣明时,师兄还来助我一臂之力,只不过他是蒙着面。”

    杨玉芙与柳妈对视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和伤愁,柳妈更是心神沮丧,眼眶滴下几滴泪水,“看来,尘儿是不会再回来了。”

    颜溪月心下大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师兄他……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杨玉芙默默无言的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颜溪月惶急的拆开信封,双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信的前半部分都是写给杨玉芙和柳妈的告别,后半段才是姜牧尘对她说的话。

    信中言明他的确私自换过颜溪月的药,从卧云谷灰头土脸的回来后,姜牧尘就去找了穆金波。

    穆金波称有一计能帮他从夏书恩的手里夺回颜溪月,只要颜溪月的身体一直将好未好,姜牧尘再去别的地方寻求解药治好颜溪月,这样就能削减夏书恩在颜溪月和杨玉芙心中的地位,而真正的解药,穆金波保证他会有办法。

    在他的介绍下,姜牧尘找到了当时的裴然殊。

    蒙在鼓里的姜牧尘听信裴然殊的话,在颜溪月的药方里换一味药,至多就是减缓颜溪月恢复身体,不会有其他任何影响,信以为真的姜牧尘便照做了。

    只是没想到后来夏书恩竟自己找到了解药,还发现了他在卧云谷的所作所为。

    “师妹,这或许是师兄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我一直以为,终有一日,能如师娘那般称呼你,可自从夏书恩出现后,深知再无此可能。以恒屋宇焚毁确为我所为,只是气恼他不自量力的倾慕于你。现在想来,当时错之极矣!于你、于师娘,甚至夏书恩,我当再无颜面相对,就此一别,望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