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一会儿，酒菜就流水般端上了桌。

    一个身姿婀娜、手抱琵琶的女子，穿一身若隐若现的天青色纱衣，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这女子，蒙着一个竹绿色的面巾，进门之后，先是一个万福，随手就将房间门关上了。

    “巧儿见过公子！”

    李巧儿将竹绿色面纱缓缓揭开，一瞬间，这天子一号房内的光芒，似乎都暗了几分。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叫的人骨头都轻了二两。

    朱高煦伸手虚延：“巧儿姑娘请坐。”

    这李妈妈，真舍得下本钱啊！

    “不知公子，是先喝酒，还是先听曲儿？”

    李巧儿低眉顺目，柔柔一语，却让朱高煦有些发愣。

    这还分什么前后顺序？就不能一边喝酒，一边听曲儿？

    “烦请姑娘先唱一段儿，咱自斟自饮即可。”朱高煦笑了笑，拿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

    只见李巧儿玉手轻弹，恰如山峦起伏、烟云缭绕，半侧玉颜，朱唇轻启：“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

    朱高煦虽自诩文化水平不高，但前世古典音乐、流行音乐也都听了不少，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好词儿来形容这般感觉。

    恍恍然，宛如神宫之仙乐，琵琶声、歌声交相辉映、浑然天成。

    一杯酒就这么端在嘴边，一时间忘了入口。

    放在前世，这就是灵魂歌者中的灵魂歌者。

    曲儿好，唱的好，人还美！

    朱高煦有理由怀疑，那李妈妈说完之后，如此快速的跑出去，是不是怕她自己突然心疼反悔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朱高煦半晌没回过神来。

    “公子，公子……”李巧儿轻移莲步，来到朱高煦跟前，轻声喊道。

    朱高煦手一抖，放在嘴边的一杯酒，半点儿没喝，反而给身上的绫罗绸缎，添了些酒香气。

    “哎呀！公子，是巧儿的不是。巧儿为您宽衣，放在一旁架子上晾一晾，赶明儿巧儿亲手浆洗。”李巧儿说着，伸手就要解朱高煦的衣衫。

    朱高煦不动声色避开，笑道：“巧儿姑娘，要不咱俩打个赌？”

    李巧儿伸出的手停在半截儿，有些愕然，然后转瞬妩媚一笑：“公子，要赌什么？”

    朱高煦一拍胸脯，带起一丝酒香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赌咱，是不是个正人君子！”

    也幸好李妈妈还有采蘋、采薇等人不在，但凡她们其中一个在，都会毫不犹豫一个白眼抛过来，你朱高煦是不是正人君子，那还用赌？

    也亏得李巧儿心理素质好，闻言捂嘴轻笑：“公子，赌注呢？”

    朱高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男子汉大丈夫，打赌，不需要赌注。若我输了，就算你赢！”

    李巧儿的脑回路，一时之间没跟上，露出一丝呆萌的神色。

    也只是一瞬间，李巧儿便转变过来，以为这位爷又在玩儿什么新花样。反正李妈妈说了，让她不顾一切伺候好眼前这位汉王殿下，那她，依着便是。

    她曾听人说，有些客人，就热衷于“诱良家女下水，劝风尘女从良”，花活儿多得很！

    “公子，这就开始么？”

    朱高煦将锦袍抖了抖，又自己斟了一杯酒，示意李巧儿到对面坐下：“巧儿姑娘，开始吧。”

    李巧儿见状，回到原来的位置，素手轻挥琵琶：“江楼上独凭栏，听钟鼓声传，袅袅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斓......”

    如夕阳映江面，熏风拂涟漪。

    别的不说，这琵琶曲、这歌喉，美滴很！

    若是这弹琵琶的玉手，这天籁之声的歌喉，沾染上其他什么奇怪的事物，实在是一种罪过。

    朱高煦虽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不忍心破坏如此美好的事物。

    如牛嚼牡丹，大煞风景。

    当然，这跟他从昨天下午就开车，早上还又加了油，如今处于修行者状态的事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一曲罢，朱高煦连饮三杯，竟似有些飘飘然。

    定是这酒度数高！

    李巧儿见状，将琵琶放在一旁，上前为朱高煦斟酒：“公子，奴家唱了两曲儿了，不知可否陪公子喝两杯，解解渴？”

    朱高煦笑了笑：“巧儿姑娘请自便。”

    李巧儿从朱高煦对面，移步至他的右手侧坐下，为朱高煦斟了一杯酒，又为自己满了一杯。

    “公子，巧儿敬您。”

    “巧儿姑娘请。不知巧儿姑娘，仙乡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朱高煦一时间也没想到聊什么，只好查户口。

    李巧儿心道果然，第一步问及家世、第二步同情遭遇、第三步劝女从良。

    这位汉王殿下的套路，门儿清！

    与他所听闻的种种，那就丝毫不差了。

    心中那一丝丝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奴家苏州吴县人士，自幼跟随娘亲来这南京城讨生活。奴家十三岁那年，娘亲亡故，幸得李妈妈收留，为奴家埋葬娘亲，就在这媚香楼住了下来。”李巧儿声音软软糯糯，听得不免让人同情万分。

    朱高煦叹了口气：“唉！原来巧儿姑娘也是苦命人。”

    李巧儿不动声色，将身子靠近了朱高煦一点儿，又为朱高煦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满饮一杯：“公子，这秦淮河畔的姑娘们，哪一个又不是苦命人呢？与她们相比，巧儿已经是万分之幸，因为巧儿，遇上了公子。”

    李巧儿说着，仰头看向朱高煦，略施粉黛的脸上，因饮酒而泛出两朵蕴红。

    原本她也没想到，这一天能来的这么快。

    按照李妈妈的计划，李巧儿是要夺得一个花魁的名头之后，才开始见客的。

    而朱高煦也不是每天都来媚香楼，这一天，她已经计划了很久，也等了很久了。

    幸好，李妈妈不知为何，竟让她第一个服侍朱高煦。

    她清白的身子，也就不至于被很多人糟蹋了。

    “公子......”

    朱高煦从李巧儿的眼里，仿若看到了两朵桃花儿。

    好厉害！

    这就是这个年代，秦淮河畔顶级歌女的实力吗？

    能弹、能唱，大概率也是能跳的。

    扮得了清纯佳人，也能来得了雨女【勾】魂！

    幸好，朱高煦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赌约刚刚立下，他一刻不敢或忘。

    李巧儿忽略了朱高煦对赌约的重视程度，“就算你赢”，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算你赢的！

    朱高煦将李巧儿扶起，来到里厢，将她平放到床上，为她细心的盖上了被子。

    “巧儿姑娘既然不胜酒力，那就先歇息吧，咱改日再来听巧儿姑娘唱曲儿！”

    朱高煦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