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谈
既然穿越成为朱高煦,那总得做些什么。
但朱高煦,懒得去做……
好大哥朱高炽,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了这么多,不管朱高炽信不信,反正朱高煦自己是信了!
他却不知道,某个腹黑的便宜老爹,已然将他的胡言乱语,全然听去。
牢房外偷听的,自然是我们的永乐大帝,Judy了……
“大明逍遥王吗?呵呵……”
“再让他在这儿给咱蹲三天,放他回府。裁撤两护卫,藩王俸禄减半。”
“他不是说大明让藩王拖垮了吗?那就先从他开始!”
“咱倒是要看看,没钱,他这逍遥王还怎么个逍遥?”
“年纪轻轻的,有如此奇遇,不思报国,反倒学了些什么没出息的!”
“咱还没逍遥呢,哪轮得到……”最后这一句,几不可闻。
跟在朱棣身后的纪纲,冷汗已然湿透了衣背。
这些,是他能听的吗?
老朱家基因好不好他不知道,口无遮拦这毛病,真让人上头!
陛下,这也没喝酒啊!
此时的纪纲,还不是后来那个想要学赵高“指鹿为马”的指挥使大人,未曾吃过熊心豹子胆。
“召姚广孝进宫。命人看好了,这两日,若太子前来……”
朱棣瞥了纪纲一眼,纪纲此时恨不能把头埋胸腔里:“遵旨!”
“治隆唐宋,远迈汉唐么......”朱棣喃喃自语,“这混小子虽说胡言乱语,但话糙理不糙,是个不错的挑战!”
永乐大帝,似乎被这一句话,给刺激到了什么兴奋点,回到文华殿,投入连篇累牍之中。
朱高炽是近距离接触朱高煦的,既被他描绘的大明朝盛况所吸引,又为后世子孙担心。
他与他老爹朱棣不同。
朱棣没文化,但心大。
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通过自己的权势、威势、军势,去取得什么成果。
至于后世子孙怎么怎么样,那也只是朱高煦梦中的臆测。
他只需要抓住朱高煦所说“藩王”“贪腐”“太监”“内阁”等几个关键字眼,有针对性的做出一些指令、一些改变,就可以了。
朱高炽受教育程度高,想的比较多。
藩王、贪腐的事情,短时间内不是他能想的,而且朱高煦都说了,他就当了一年的皇帝,索性不去想。
他在想,是什么样的情况,将一个皇帝气得几十年不上朝?
是什么样的情况,导致太监与内阁竟成了东风与西风?
《商君书》为民篇有言:“用善则民亲其奸,用奸则民亲其制。”
古代有很多皇帝,重用奸臣,如唐玄宗重用李林甫,宋高宗重用秦桧。
奸臣被民众记恨,只能依靠皇帝,皇权就会稳固。
若是民怨沸腾了,那就将奸臣杀了,抄家得万贯钱财以充国库,民众还会觉得皇帝英明。
若是重用的全是正臣、良臣,那皇帝有点小错,就会被劝谏,皇帝还必须得听,因为你是明君、人家说的对。
唐太宗养只鸟,都能被魏征逼得在怀里捂死。
这些朱高炽都知道,他自己不屑用,甚至从本心里厌恶这些。
那该如何避免呢?
朱高炽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答案。
看来,明日还得去牢房中,请自家弟弟喝酒啊。
朱棣与朱高炽想什么,正在呼呼大睡的朱高煦是不清楚的。
因为他说的这些,自己也没啥好答案。
反正问题、症结我抛给你了,怎么治病,那你找大夫啊。
典型的管杀不管埋。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后世的记忆,那就比古人聪明了。
大明朝是封建王朝,他那满脑子新时代的理论,拯救不了旧思想。
如今他怎么着也是个王爷,只要不造反,本就可以逍遥的很。
没点儿币数就瞎说的话,反而容易掉脑袋。
烦恼皆因强出头。
君不见,那北宋方腊起义,也只不过是因为宋徽宗想要查江南财贡亏空,触及江南地主集团的利益而已。
吃吃、喝喝、睡睡,不香吗?
睡梦中的朱高煦,不知梦到了什么,咧着嘴,流下了一行看起来不那么正经的哈喇子。
第二日中午,朱高炽又来了。
带来了六坛贡酒、满满一桌的精致菜肴。
“二哥儿,咱哥俩儿这么多年了,似乎未曾单独喝过酒吧?”
朱高炽酒量不行,怕自己喝醉了,专门带来了自用的小酒壶、小酒杯。
特意给朱高煦准备了大海碗。
朱高煦也不在意,拍开酒坛,闻了闻,为朱高炽满上一壶,自己满饮一碗。
“大哥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这么客气!”朱高煦撕了一只鸡腿。
“嗯,真香!”
朱高炽笑了笑,自己斟了一杯酒:“二哥儿,为兄昨日回去想了一夜,有些事,不甚明朗,不知二哥儿可否为为兄解惑?”
“大哥但说无妨,不过小弟这毕竟是一个梦,有些事情,约莫记得不甚仔细,恐怕有些问题,也回答不来。只要是小弟记得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高煦一只鸡腿已然啃完,对朱高炽笑了笑,又夹了一只胡椒醋鲜虾。
“不急,二哥儿慢慢想,想起什么咱就说什么。”朱高炽喝了一杯酒,夹了一口菜。
牢房里喝酒吃饭,他太子殿下也是头一次。
“昨日二哥儿提到,内阁与太监之间的权力制衡。说到底,太监不过是刀俎而已,其本质为内阁与皇权的博弈,这种矛盾,就不可调和么?”朱高炽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朱高煦思索一番,道:“后世有一位教员,他说过这样一句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请大哥思考一番,内阁代表了谁?他们是不是我们皇室的敌人?”
“咱们中华大地,几千年来,一直以农耕为主。自古以来,王朝更替,归根到底在一个土地上。咱们皇家,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而以内阁为首的官员,还有他们背后的家族、勋贵等各方势力,就是一个个的大地主。”
“归根结底,仍是地主之间的利益分配问题。”
“甚至王朝更迭,不过是新地主取代旧地主而已。”
“就好比一个饼,就如此大,我吃的多了,大哥吃的就少了。”
“我想,大哥更需要思考的是,怎样把这个饼做大、再做大。”
朱高炽还是头一次听说如此言论,这与他所学儒家经事治国理念,完全不同。
却直指问题本质。
当然,把大饼做大,只是治标,并不治本。
那位教员还有一句话:“‘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就是说,要终结旧的封建秩序,必须用群众的革命方法,而不是用修正的——改良的方法。”
这句话,朱高煦是万万不敢说、也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