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三人踏上去方村的路。

    刚出县城不远，大路之上时常能看到推着货物的小商队，也能看到拉着山货药草进城换钱的百姓。

    大家有说有笑，颇为热闹。

    再远一些，会有几个行人匆匆赶路，闷声低头，生怕遇到什么事儿。

    不过这时，田野还是生机勃勃，整齐地长着青青小麦，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再远一些，田地逐渐荒芜，人烟稀少，不时鬼火飘跳，真有一种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感觉。

    “头儿，有鬼！”赵玥紧盯一个坟头，“你看那里！”

    陆尘看去，鬼影幢幢，似乎在干些什么。

    周福道：“它们又没害人，管它们干什么。”

    话方落下，那几个鬼也察觉到了他们，忽然，一阵迷雾吹来。

    赵玥轻笑：“呵，那现在要不要管？”

    周福抽出刀，咬破中指，擦血于刃：“不用你们管，我来管！”

    他冲入迷雾中，只听鬼哭狼嚎，不一会儿，迷雾散去。

    “哼，地狱有门你不走，非要惹我们！”

    “哟，搞起来了！”

    周福白了赵玥一眼：“切，刚才就应该留一个，吓吓你。”

    “无所谓啊，我才不怕鬼！”

    陆尘眺望寂寥田野，野鬼蛰伏，感慨道：“地广人稀，易出鬼魅。唉，帝朝啊，大厦根基已经千疮百孔了。”

    赵玥慌张地望了望四周：“头儿，这大逆不道的话可不兴说哦！要是让别人听了去，麻烦不小。”

    “哈，难道我连你们也不能信任吗？”

    “这倒不是。不是说隔墙有耳吗？还是小心点好。”

    周福笑道：“那你也得在这里找一堵墙出来啊！”

    赵玥耸耸肩：“反正，我觉得这种话很危险。再说了，我们只是斩妖吏，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现如今这样，不也挺好的吗？管它帝朝如何！”

    周福摇头：“有一句俗语，我就不讲了，但是，你这见识确实短。国之兴亡与个人的命运可是息息相关的！你现在感觉不到什么，一旦大厦崩塌，你拥有的这一切，可能一夕之间，随着帝朝，一块毁灭。”

    周福读书最多，谈起时政，见解颇深：“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怎么顺？怎么逆？像你这种小民思想，根本不会了解，只能在大厦瓦砾间，乞求上苍的垂怜。”

    “你的格局要打开，才能体察国运变化，才知道什么是顺，什么是逆。跟着顺走，说不定借势而起，最不济，苟活应该没问题。”

    陆尘点头：“周福说得对。我们不能只蒙头过自己的生活，也要时时关注国事。在必要的时候，你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或许，你也可以给自己创造选择。”

    周福听了陆尘的话，怔了一下，惊讶与佩服的眼光看向陆尘：“头儿，你想入局吗？”

    陆尘一笑：“风起于青萍之末，将来之事，谁说得准？谁看得明呢？只好好修炼，以待天时吧！”

    他饶有兴趣地问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们会怎么样？”

    赵玥脱口而出：“我就跟着头儿，你干什么我干什么！就是扯大旗，去造皇帝老儿的反，我也去！”

    “哈，刚才还说我们大逆不道，现在你这话直接就可以砍头了。”

    “嘿嘿，既然都胡言乱语，那我也胡言乱语。”

    三人说笑着，到了方村。

    方村表面看上去，还算正常，应该只是闹小鬼，没死多少人。

    赵玥拉一个人问，那人一听是来除鬼的，赶忙放下锄头，领着三人来到了村长家里。

    方村长热情招待陆尘三人，奉上好茶。

    “大人们，你们可算来了！我们村子被这个鬼搞到鸡犬不宁，一个多月了。”

    陆尘问道：“怎么闹的鬼？”

    “起因我们也不清楚。只在一个多月前，村南头的那间空房子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凄厉声。”

    “那个房子为什么空着？”

    “哦，那是方二哥的家。唉，说起来也是一桩心酸的往事。”

    方村长叹息一声，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十五年前，方二哥五十一岁，家里做点小生意，赚了一些钱，令我们村人颇为羡慕。可是，年纪大了，再加上腿有风湿，行动不便，所以，就想让儿子来接替他。”

    “可是，他儿子方田沉迷习武，对其他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父子俩常常因此大吵。”

    “有一天晚上，父子俩又因此事吵了起来，二嫂来找我，让我去劝架。我去的时候，父子俩大打出手，屋子一片狼藉。”

    “侄子是二等武才，一把就把他父亲与我推出了门外。”

    “二哥气急，骂道‘我没你这个儿子，以后，我一分钱都不给你，我看你有什么能耐！’侄子也吼‘我一个月二两多银子，花你什么钱了？要不是因为娘身体不好，我早就离开这个家了！’”

    “在二哥让他滚时，侄子就摔门去了，再也没回来。”

    “为此，二嫂和二哥大吵了一架，二嫂就回娘家了。一年后，去了。儿子走了，媳妇去了，生意也黄了，二哥深受打击，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神志也有点不清楚，到最后，不认得几个人了。”

    “在二嫂离开一年后，二哥也去了。他走时，我在场。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住地流着眼泪，一直说着对不住对不住。”

    “我知道他想对二嫂说，更想对儿子说，但这两个都不在他身边，听不到。”

    赵玥眼圈微红：“后来，他儿子回来过吗？”

    方村长哀叹：“没。我还为了二哥出去找过侄子。请人画了侄子的像，在穹县这一片，还有附近的安县、临县、信县等四处问，到处张贴。可是，没有回应。”

    陆尘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这问题不大，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

    方村长带着三人来到村南旧宅子，门前长满杂草。

    “就是这里了，白天那鬼没有动静，一到晚上，就发生令人胆颤的叫声。”

    “哦！我们进去看看。”

    赵玥略感紧张，拽了拽陆尘的衣角。

    陆尘会意：“赵玥，你就不用进去了，你在这保护方村长，防止那鬼突然出来。”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