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大发现！”中年男子快步走到院长桌前，脸色因兴奋而潮红。

    “今日凌晨送来检测的生物残片与人类基因相似度高达99.5%，我们一组有足够理由怀疑这是一种尚未记录在案的物种，如果深入研究下去或许能够解答我们人类起源之谜！”

    院长表情略显尴尬的把目光移向青年。

    “？他是？”顺着院长的视线，中年研究员总算注意到在场的第三人。

    见青年体型修长匀称，面貌俊朗温和，头顶见光、小腹臃肿的中年研究员心中泛起一抹敌意。

    “他叫启明，是你的师弟，也是负责此事的官方人员。”院长介绍道。“启明，这是你的瞿师兄瞿洲平。”

    “瞿师兄。”启明起身伸手。

    因启明外貌心生疏远，中年研究员瞿周平又瞬间因前者身份而热情起来。

    “就是你把生物残片送来的？！能多给我们研究一段时间吗！？”

    瞿洲平双手紧握住启明伸出的手，整个人更是亢奋的都快贴到自家这位便宜师弟的身上。

    启明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院长。

    “咳咳！”会意的院长咳嗽两声，打断了瞿洲平过于热情至有些辣眼睛的交流。

    “行吗？”瞿洲平退开两步，双手依旧紧握不放。

    “非常抱歉，师兄。”

    “两天后将生物残片移至帝都生物研究院的计划是总部下达的命令，不容更改。”

    启明的话语无疑给瞿洲平泼了一盆冷水。

    见瞿洲平兴奋地表情凝固在脸上，深知残片本体是诡异生物的启明，唯有用安慰来打消眼前这位师哥走偏的念头。

    “师兄，请恕我直言。人类和猪的基因相似度就有84%到98.5%之多，而人类和黑猩猩的基因相似度更是高达98.8%。”

    “99.3%的基因相似度相较之下固然高，但要论到解答人类起源之谜是否过于武断了些？”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不曾想，瞿洲平却勃然变色。

    “我们一组从前辈手中接下‘人类起源’课题已经三十多年，而一组的前辈、一组前辈的前辈……更是从熵都研究院建立便在这个领域苦苦耕耘却始终无法获得丁点收获！”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崭新的物种，一个新的希望……”

    “够了！”院长喝止了瞿洲平的变脸。“转移生物残片是官方的命令，启明和我都无法阻止。”

    “老师！？”瞿洲平难以置信的望着院长。

    他从未想过自己同样深耕于‘人类起源’课题的老师在最关键时刻会站在对立的一面。

    “这件事情不必再提。”

    “老师！！！”瞿洲平瞬间急了眼。

    “出去！”

    知道此事再无转机，瞿洲平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踉跄着走出办公室。

    院长叹着气揉着太阳穴。

    “让你见笑了。”

    “没有见不见笑的，我倒是觉得这位师兄一腔热血，颇有老师您年轻时的风范。”启明摇了摇头。

    “但仅靠一腔热血是成不了事的。”院长从办公椅上起身，来到窗边。

    他的眼神悠远，仿佛要看穿那片蓝天后的星空。

    “承国建立至今不过两百年，而承国之前的记载更是一片空白。”

    “只有两百年啊~”

    “区区两百年时间怎能够承载‘人类起源’这个宏伟命题？”

    “我不过是幸运地在其他领域获得了些许成就，才侥幸坐到了如今的位置。而那些真正的大师学者们却承受着不被他人理解的偏见和孤独，用尽一生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再带着遗憾默默无闻的逝去。”

    “老师……”启明心情复杂。

    “不要误会，老师可不是在求你把生物残片留下。”有感而发的院长擦着红着眼眶干笑两声。

    “虽然不知道你在官方的具体工作，但我想你应该也在贯彻着当初拜师时的誓言吧？”

    在院长惊讶的注视下启明俯下身，一如年少拜师时的敬重不曾削减半分。

    “为了人类的未来。”

    ===

    “组长！院长怎么说？”

    “生物残片的样本是不是留下来了！？”

    研究院大厅，面对组员们一张张写满了疲倦却又欢呼雀跃的面孔，瞿洲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样品会在两天后会送往帝都研究院。”

    许久，瞿洲平咬着牙闷声道。

    “……”

    一组的研究员们傻傻的呆在原地，好似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

    寂静之中，人群外传来一声嗤笑。

    “这就是你们一组让我们看的‘大动静’？”来者是一组的死对头，二组‘生物科技’课题组长。

    和瞿洲平这位一组组长不同，二组组长可谓是春风得意，一头茂密黑发，鼻梁上架着闪亮的金丝眼镜，一身一尘不染的整洁白大褂更是与前者满是皱痕的白大褂形成鲜明对比。

    “真是可怜，连到手里的样本都保不下来。”二组组长站定在瞿洲平面前，面露讥讽。

    “要我说，不如干脆解散一组如何？这样说不定你们还能去帝都研究院试试运气，万一成功入职的话，也可以在你们心心念念的样本研究报告里署上名字。”

    “你说什么！？”瞿洲平身旁的组员推了二组组长一把，现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挥手让身后撑住自己的组员冷静下来，二组组长拿出纸巾擦了擦白大褂胸口被推的位置，丢入垃圾桶。

    这一动作又差点惹得一组研究员们暴动，瞿洲平化身人肉闸门苦苦支撑。

    “我们二组——自熵都研究院成立以来突破大大小小技术壁垒无数，更是与承国各方部门达成紧密合作，为研究院带来了数不清的荣耀和经费！”

    “哪怕是帝都研究院的人，在生物科技这块领域也得向我们低头，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前辈。”二组组长的语气越发得理不饶人。

    “而你们一组呢？占着昂贵的经费和先进器械，在研究院里各项权限，包括实地考察都是最优先级，可成果呢？你们有出过什么成果吗？”

    “要不是院长‘照顾有加’，你们……”

    “住口！”谈及院长，始终站在一组组员前阻止冲突的瞿洲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一记饱含着怒火的老拳，令金丝眼镜与数颗带血的牙齿在空中飞扬。

    等瞿洲平再度回过神的时候，大厅里一片倒地哀嚎的研究员。

    听到动静迅速赶来支援的安保们见到大厅里人仰马翻的场面都惊呆了。

    ===

    是夜。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一室一卫一厅的租屋内无比昏暗，瞿洲平裹着被子蜷缩在客厅墙角。

    一份停职通知，正摆放在桌上。

    瞿洲平浑然没有了早上在二组研究员堆里七进七出的神勇气魄。

    他知道无论怎么辩解，作为这场冲突的发起人，自己一定会受到严厉惩罚。

    这份停职通知只是个开始，最严重的结果莫过于被研究院开除。

    对从院长和一组前辈们手中接过‘人类起源’课题并将之视作生命的瞿洲平，无异于剥夺他的存在意义。

    在无尽的恐惧中，瞿洲平数度睡去又数次于窒息中被噩梦惊醒。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当初院长还是学院教授时在大学礼堂的演讲。

    “……我坚信对人类起源之谜的探究，将关乎人类的未来。”

    “我不能被开除！”

    “我一定要做出成绩！”

    窗外的霓虹灯映照在瞿洲平不再年轻的脸上，呈现出异样的扭曲感。

    “这是为了……人类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