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阴云遮天，雷蛇四溢。

    狂风乍起，吹得贾瑄只得以手遮掩。

    贾瑄正是抵抗之际，忽听前方传来一道威严之声。

    “既如此，那你便死罢！”

    贾瑄忍者剧痛强行睁眼，却见警幻仙姑周遭金光四溢，伸手向自己袭来。

    贾瑄惊惧之下，伸出双手抵挡。

    却是全然无用，无形的压力笼罩贾瑄周遭，似要挤爆贾瑄的身体。

    贾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皮肤如同冰裂一般，一丝丝的绽开。

    痛苦席卷着贾瑄的大脑，耳中传来骨架碎裂的咯吱声，随后自己的意识竟是一点一滴被吞没。

    “啊……”

    贾瑄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翻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全身已是汗湿。

    这才惊觉原是自己做梦，只是梦境之中的经历与那难以名状的痛感，时刻刺激着贾瑄的大脑。

    不一会，晴雯忙是掌灯前来。

    原是贾瑄一声惊叫，同样惊醒了在睡梦中的晴雯。

    晴雯担心贾瑄出事，便匆忙点了灯，往贾瑄房中赶来。

    进屋后借着微弱灯火，见贾瑄坐在炕上，心绪不定。

    晴雯上前只见贾瑄满头大汗，忙是伸出袖口为贾瑄擦拭，急切道：“三爷这是怎么了？”

    贾瑄缓了许久，心跳这才渐渐平稳，长舒一口浊气，回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晴雯听此，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替贾瑄备了一套衣物。

    待贾瑄换上之后，又服侍贾瑄躺下。

    “我在这守着三爷。再有噩梦惊扰，我自是叫醒三爷便是。”

    说完，晴雯便是拉来一张座椅，似个门神一般，坐守在贾瑄身前。

    贾瑄神色复杂，转头去看晴雯。却是晴雯背朝灯火，面容之色也看得不大真切。

    这才又回过头去，悠悠叹道：“生死无常，你可曾想过自己如何？”

    晴雯见贾瑄感伤，一时不由得悲从心来。

    刚要开口回话，又恐更激贾瑄哀愁。便是细细想了一番，强忍着情绪回道：“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三爷如何，我自是相随！”

    贾瑄见晴雯不露悲喜，再听生死有命，一时更是悲怆。

    借着灯火微弱，室内昏暗，泪水便是渐渐打湿眼眶。

    “是啊，凡事皆有命定，不可更易！”

    晴雯听此，内心更是凄怆。

    自己一向自视甚高，挣扎一生，不过也是奴侍他人。

    主子自是主子，奴婢便是奴婢。

    “是啊！”

    晴雯于昏暗之中，传来低声叹息，贾瑄听得真切。

    一时无言，沉默些许。

    屋内唯有灯火葳蕤跳动，光影斑驳。

    贾瑄躺在炕上，细细思索了许久，这才又开口问道：“若有一日，吾需你一命，可是如何？”

    晴雯听到贾瑄这般话语，一时间呼吸急促，仿佛被人扼住咽喉，心中更似千万针扎，刺痛不已。

    一切美好的幻梦终是破灭。

    自己即便再是如何尽心尽力，不过也是随意处置的牲畜罢了。

    主仆之间，差若天地。

    晴雯再也忍不住情绪，眼泪留了下来，凄怆道：“我这条命，自是随三爷取用！”

    贾瑄见晴雯这般回答，脸上透露着无奈与失望，内心情绪复杂万千。

    失望晴雯没有言辞正色回绝自己，又无奈晴雯这般随君处置的态度。

    又是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不用在这守着了。”

    晴雯听此一言不发，随后起身替贾瑄添了炉火便离开了。

    ……

    这一夜，贾瑄思绪绕转，彻夜难眠。

    这一夜，贾瑄终是下定决心，堙灭一切。

    天微微亮起，贾瑄这才闭眼睡了一会。

    待正午醒来之时，晴雯面色如故，前来服侍贾瑄。

    仿佛昨夜之事并不曾发生，也不曾愁扰自己。

    只是贾瑄却是面色冷了许多。

    待晴雯等人服侍完毕，贾瑄便将几人支了出去。

    晴雯见此更是心尖泣血，哀伤不已。

    贾瑄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面，细细勾勒最近的线索。

    依照昨晚经历，这警幻仙姑便已是实锤了。

    如今自己凡人一个，要破命只能从红楼之人动手。

    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三人自然是首当其冲。

    尤其是贾宝玉，神瑛侍者下凡，首要请死之人。

    贾瑄正欲将贾宝玉列为首要目标之时，却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忙是将那一僧一道二人填在了图纸上，随后画了红圈。

    这二人最应是首要目标才是。

    待二人以后来贾府为贾宝玉治病，这个时候再行袭杀之事，时机正好。

    只是贾瑄自己心里也是打鼓。

    这二人明摆是实实在在的神仙，自己到时候动手，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贾瑄推演可能发生的一切后果，情况自然不容乐观，一时头痛不已。

    贾瑄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索性摇摇头，再不去胡思乱想。

    如今心中已有玉石俱焚的觉悟，到时候成与不成皆于自己无关了。

    诸神斗争不过，只能弃命投降了。

    死则死矣，不使人间造孽缘。

    贾瑄将手中图纸一烧了事，正是长舒一口浊气，听见外面丫鬟来报。

    “三爷，薛家奶奶遣人请你过去。”

    贾瑄一听是薛姨妈遣人来请，直接抗拒回道：“你且告诉姨妈，身体抱恙，不便前去。”

    薛姨妈此番来意，贾瑄心知肚明。

    只是贾瑄如今心存死志，欲要玉石俱焚，更是不知以何等颜面去面对宝钗几人。

    只得借口有病，不复相见。

    但是又想到薛姨妈为薛蟠之事，必定多有打扰，便又开口道：“你再带句话，就说心意知晓，望姨妈勿虑。”

    这丫鬟得了命令之后，便将贾瑄之言带了出去。

    莺儿听到贾瑄生病，不便见人，便又急匆匆回到小院。

    刚揭了门帘进去，就听里间传道：“瑄哥儿可是来了！”

    薛姨妈自是高兴地出来迎接贾瑄，却是只见莺儿孤零零一人，诧异不已。

    莺儿忙是回道：“回奶奶的话，三爷说身体抱恙，不便前来。”

    宝钗在里间自然听得清楚，贾瑄没来，心里倒是空落落地有些失落。

    薛姨妈脸色自然转喜为忧，不由得叹了口气。

    莺儿见薛姨妈心情不好，又忙回道：“奶奶且不必忧心，三爷还说心意已然知晓，要奶奶勿虑。”

    薛姨妈听此，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宝钗自是掩饰这失落之情，在炕上绣起荷包来。

    薛姨妈走进里间将丫鬟等人支了出去，这才关好门之后，小心问道：“宝丫头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薛姨妈心细如发，自然知晓贾瑄生病不过托辞。定然是宝钗与贾瑄发生了什么，这才导致贾瑄不愿前来。

    平日里这两人早有苗头，薛姨妈也看在眼里，自是欣喜不已。

    只是没想到如今二人竟是生出嫌隙来，这令薛姨妈十分紧张。

    自己家族虽然身为皇商，但是与剩下三大家族相比身份却是低贱不少。

    若是能靠上贾瑄这股东风，自然能扶摇直上。

    只是如今二人闹矛盾，暂且不说联姻希望渺茫，便是当前解救薛蟠这等要紧之事都难以促成了。

    宝钗听到薛姨妈急切，心里亦是有些委屈。

    平日里自己温和端庄，宽以待人。对待下人亦是如此，更不用说贾瑄了。

    暗想定是与昨日秦氏之死有所关联，但是思来想去却也没个头绪。

    只得低头做着荷包，闷闷地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薛姨妈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自然是了解的透彻，也没有过多为难，心想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便回道：“瑄哥儿如今病了，宝丫头你代母亲前去探望一番。家中刚巧送来些安神醒脑的药材，瑄哥儿以前精神疲弱，你一并带着过去罢！”

    宝钗听此，顿了一下。放下手中活计，想了想回道：“好！”

    随即起身穿好了衣物，命莺儿准备一番之后，向着贾瑄院落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