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瑄一觉醒来，躺在炕上。

    双目圆睁，盯着房梁陷入呆愣之中。

    脑中浑浑噩噩，竟是不知身在何处？过了好大一会功夫，方才回过神来。

    一手掀开了被子，从炕上坐起身来。

    正巧晴雯进屋，见贾瑄已醒，忙上前伸手去扶。

    “三爷，你醒了！”

    贾瑄翻身坐在炕沿，晴雯为贾瑄穿好皁靴之后，担心贾瑄受凉，又取了一件披风为贾瑄披上。

    “已是几时了？”

    贾瑄精神稍有不逮，看着屋内稍有光亮，疑惑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晴雯稍添了些炉火，回道：“已过巳时。”

    贾瑄想了半天，原来已是上午十一点了。

    “三爷先坐着喝口茶。”

    晴雯说完命人前去准备热水、膳食、以及看护尚在煎熬的药。

    待晴雯服侍贾瑄洗漱梳妆，用膳完毕之后，便从外间端了一碗药到屋内来。

    贾瑄相隔老远便是已经闻到这苦涩的药味，一脸嫌弃道：“这取药是做什么？”

    晴雯将药端到贾瑄面前，回道：“这是大夫为三爷开的方子，可以安神定心。三爷趁热喝了吧！”

    药已是递到贾瑄面前，这股味道刺激得贾瑄欲要反胃，刚刚用完的饭都快要吐了出来。

    挣扎了一番，看这黑乎乎的汤药始终下不去嘴，连忙摇头回绝道：“拿开拿开，喝不了！”

    晴雯却是双手端着汤药，丝毫不作退让。

    “三爷，这药不喝不行。”

    看着晴雯那般认真模样，贾瑄自觉执拗不过，只得不情愿地端起药。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一番纠结之后，仰头一口直接闷了。

    待汤药入喉，贾瑄便是迫不及待地拿起盘中蜜饯塞到口中，不停地咀嚼中和苦味。

    随后又是猛喝了几杯茶之后，这才好了一些。

    咧着嘴问道：“这药可是一日一用？”

    晴雯见贾瑄这般模样，有些忍俊不禁道：“三爷，这药乃是三日一用。”

    贾瑄听此，这才稍微舒缓了口气。

    喝药已是这般痛苦了，若是日日饮用，岂不是更加折磨。

    晴雯见贾瑄这一觉醒来，性情温和了许多，心中也是稍稍安定下来。

    正欲伸手为贾瑄擦拭的时候，外面突然传道：“三爷，宫里来了旨意。老太太等人已是去门口迎接了。”

    贾瑄一听有旨意稍稍皱眉，不知道这朱祁钰搞什么名堂。

    晴雯不敢耽误大事，忙是取了麒麟服，服侍贾瑄穿上。

    又替贾瑄整理完衣冠之后，这才目送贾瑄离去。

    贾瑄心有疑虑，却也不疾不徐来到贾府正门处。

    一眼望去，贾母、贾政、贾赦……等一众人已是身着品服于正门两侧等候。

    贾瑄走过去之后，向贾母见了礼。

    却是不见来人传旨，只见一旁侍立一位传话太监，便开口问道：“还不曾到吗？”

    贾母，贾赦……一众人见贾瑄这般无礼，心中大惊。

    贾母连忙出声呵止：“瑄哥儿……”

    这小太监想到贾瑄与朱祁钰二人如胶似漆，如鱼得水一般，自然是不敢追究贾瑄的礼仪问题。

    忙是讨好道：“侯爷需稍等片刻，此次车马众多，却是废了一些时辰。”

    贾瑄更是疑惑这朱祁钰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传个圣旨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不一会，只见荣宁街上龙纛开路，两侧一副直柄金龙伞。车马络绎不绝，首尾不见。

    不到一会功夫，荣宁街已是被围观之人和宫里来的车马围得水泄不通。

    一众太监纷纷于两侧相对站立，迎来卫全。

    贾母，贾赦……等一众人已是跪在门口，恭迎圣旨。

    这卫全前来之后直接打开圣旨道：“贾瑄接旨。”

    贾瑄独自上前回道：“臣贾瑄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真武伯贾瑄护佑神京，力挫瓦剌，箭斩也先。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特此着贾瑄授明威将军，上骑都尉，神机营都指挥使，封二等真武侯。于荣国府旁敕造真武侯府，着赏良田五千，府宅一座，黄金两千两，白银一万两，玉璧百对，云锦五千……以此勉励。钦此。”

    待卫全圣旨诵读完毕，贾瑄随众人行礼接旨。

    贾瑄接下圣旨之后，这才回想起来。

    之前朱祁钰在大殿之上口述封赏，而之后还要经过吏部，户部走一系列流程。

    今日圣旨与赏赐才是一同送来。

    卫全此时已是笑盈盈的走上前来，笑道：“恭贺侯爷！”

    随后又是向贾母祝贺了一番。

    贾母自是喜笑颜开，忙是命人将卫全引进府内。派贾赦等人攒了银子封赏来人。

    一众人等来至会客厅之后，贾瑄与卫全坐于主位，贾母、贾赦、贾政等人依次顺之。

    贾琏与凤姐二人则是替贾瑄接引着车马，将一箱箱物件卸至贾瑄院落。

    卫全与众人一阵寒暄。

    贾瑄此时却是稍有疑虑起来，这般大张旗鼓可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昨日落了面子，今日便是这般来缓和气氛。

    待卫全与众人寒暄完毕之后，贾瑄这才开口问道：“陛下可是还有其他指示？”

    卫全听此，扫了众人一眼。

    贾母、贾赦等人自然秒懂，起身便带着屋内其他人一同离去了。

    待房门关上之后，卫全这才回道：“陛下一来要老奴前来为侯爷风光送赏。二来让老奴告诉侯爷几句话。”

    “什么话？”

    卫全又是看了贾瑄一眼回道：“陛下原话：君主仁以治国，虐以祸政。孔明治国犹依律法，刘禅行事尚存理智。爱卿追效孔明，岳武穆，朕实不愿爱卿以此毁名失节。朕虽愚钝，亦愿如刘禅，倾尽托付，而不行无名之事矣！”

    卫全话毕，贾瑄却是沉默了，不知该如何评价。

    杀，既对又错。不杀，亦对也错。

    想到朱祁钰如今能低下身子服软，贾瑄又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性格决定一切。

    朱祁钰七年时间都杀不了朱祁镇，这样的人，还能怎么希望他狠毒刚硬呢？

    只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自己是，朱祁钰也是。

    如果这一次自己没有挺过去的话，一切只能归咎于天命难违了。

    贾瑄思索片刻，抬头看着卫全回道：“望公公回去告知陛下，臣尊重陛下之决定，亦希望陛下为仁义之君，臣为仁义之臣。”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卫全自是回道：“侯爷放心，老奴一定带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