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也先整备好军队之后，便由良乡向紫荆关撤退。

    七万兵马再不似往日那般激昂，士气低落极为狼狈。

    撤退之际，也先回头望了一眼神京。

    四处房檐低小联排，中间城池坚固如同天堑，望而生畏。

    此时也先心中渐渐升起一种无力感，“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凉之情萦绕心头。

    也先如今即便再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但是在如同高山一般难以企及的贾瑄面前，自己也不得不低下那颗骄傲的头颅。

    草原之上的风吹到了神京便戛然而止，带不起一丝涟漪。

    这位草原上的不可一世的英雄，见证者一个时代的崛起，如今黯然撤离神京，也预示着一个时代没落。

    “太师！”

    一声轻轻的呼唤，叫醒了沉思中的也先。

    “太师，撤吧！”

    伯颜帖木儿罕见的骑马并在也先旁边，自然心里清楚也先不甘的内心是何等煎熬。

    这种孤独在这一刻是相通的，就像没人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一位汉人皇帝这么友好？

    野蛮只能带来杀戮，文明才能奴役天下。

    瓦剌的环境与习俗决定的瓦剌的一生。

    也先转过头去，仔细看了一眼这位崇尚汉人文化的弟弟。

    经过这一系列的挫折与教训，竟是渐渐地明悟了一些。

    伸出手，拍了拍伯颜帖木儿的肩膀，再无他话。

    “驾！”

    一手扬起马鞭，奔驰而去。

    随后万千大军，陆陆续续跟随撤退。

    待日中，贾瑄率领各营中挑选的一万精兵，开始向瓦剌撤退方向追击。

    半日之后，也先率领部队即将到达紫荆关。

    拿着手中地图看了看，随后便将太监喜宁叫了过来。

    “此地可还有其他路可走？”

    也先此时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感。

    “太师，此地有路可转清风店，随后一路便可北上。只是这般绕路，路程要远上不少。”

    也先此时也是犹豫起来。

    走紫荆关虽说路途较近，但是杨洪此时身在何处并不明确。绕路而行的话，将士们负担太重，更何况如今士气已是极其低落。

    “报……”

    正是犹豫之际，突然传来一声报令。

    “报太师，后方百里发现明军追兵，约有万余人。”

    也先听此心头一颤，如今要做出选择了。

    随后心一横，直接传令全军向清风店撤退。

    只能说虚无缥缈的感觉救了也先一次。

    五个时辰之后，杨洪率领三万人马直接从紫荆关方向杀了过来，正好与贾瑄汇合在了一起。

    贾瑄此时站在原地，而身前站着一位略显沧桑却又坚韧精神的老人。

    “我来迟了！”

    “不，刚刚好！”

    这一老一少，忘年之交，此时相视一笑。

    不过简短的两句话，一位是老者的道歉，一位是少年的豁达。

    二人自是再没有时间叙旧，杨洪亦是直接交出所部的指挥权，一切皆由贾瑄安排。

    贾瑄自然也不墨迹，当仁不让地接了下来。

    此时贾瑄所率人马约有四万。

    但是为了追上瓦剌的话，那么就必须要轻装急袭。

    二人一番商量之后，决定撇下一万人马辎重，由杨洪率领进攻固安、霸州的瓦剌军。

    其余人由贾瑄率领，快装轻甲，日夜追袭也先。

    终于在第二日正午，贾瑄率领三万人马在清风店追上了也先。

    此时也先被追的狼狈逃窜，眼看退无可退，也是动了火气。

    “欺人太甚！”

    也先气的直接抽出了刀。

    “全军听令，后军调整阵型，准备一战。”

    “是！”

    众人领命而去。

    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重新调整队伍，仓促应战。

    待瓦剌部队后军变为前军刚做调整之时，贾瑄率领人马赶到。

    贾瑄看到瓦剌部队此时已是搭好阵型，细看之下人马竟还有异动。

    心想瓦剌部队定然是临时仓促应战，瞬间便有了想法。

    对着石亨吩咐道：“吾观瓦剌军阵仓促而行，上下连接必有破绽。你只管率领人马冲锋，压上去。吾自亲领五千骑兵，从侧翼穿插，如此切断瓦剌脊梁，分化上下。”

    石亨点了点头，随后大声道：“除一队外，全军听令，随我冲杀！”

    一声令下，大鼓轰隆，震天响地。

    “杀……”

    一时间地动山摇，杀声阵阵。

    两万余人马嘶吼冲锋，直向瓦剌杀去。

    两军人马如同两头猛兽，瞬间冲撞、撕咬在一起。

    一时间沫肉飞血，断臂削首，极为惨烈。

    哭喊声，哀嚎声，厮杀声……响彻天际。

    贾瑄亦是率领五千铁骑，侧面直插瓦剌中部。

    凭着快马长刀，直接在瓦剌军阵中冲杀。

    此时瓦剌后军由于刚做变阵，被石亨两万人马直接冲散，局面一发而不可收拾。

    贾瑄又率领骑兵在瓦剌中军之间肆无忌惮的冲锋。

    三五次之后，瓦剌前军与后军的联系直接被贾瑄给冲烂了。

    见目的达到，贾瑄便又率领骑兵在阵中穿插到前军，与石亨一起肆意屠杀。

    瓦剌士卒本就疲于奔命，如今又是仓促应战。

    局面很快便陷入极大的劣势。

    也先此时亲自上阵，努力维持部队进行反击，只是收效甚微。

    就在双方人马砍杀的时候，一股冷意直射也先心头。

    随后目光一转，便看到了百米之外提刀勒马的一位少年。

    二人此时心有灵犀，眼里哪还有周遭其他身影的存在。

    也先此时看着百米外的那道身影，虽然模糊，却是那样坚韧，那样的高不可攀。

    不由得大怒，瞬间癫狂起来，大声怒喊：“贾瑄！今日便以你之血，洗吾之耻。”

    只是无论多大声的嘶吼，皆被这战场上的杀声所掩盖。

    贾瑄亦是停马驻足，看着百米之外的也先，内心竟是越发的平静下来。

    平静到渐渐听不到周遭的声音了。

    王周、赵岩二人见贾瑄此时竟是骑马停在战场之中一动不动，便立即上前来，清扫周围，以保贾瑄安全。

    静，死一般静。

    这一刻，耳边杀声不在，微风都似停滞。

    贾瑄面色神峻，超凡脱俗，伸手取出挂在马上的硬弓，从侧边解开一枝特制的穿甲毒箭。

    搭箭、张弓、瞄准。

    此时也先面色狰狞，宛若修罗恶鬼，亦是拿出一张弓来，拉为满月。

    嘴里呢喃道：“今日，汝便再无上次之气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