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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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张友士

    大事已了,小事烦忧。

    贾瑄离开贾家家塾,手上伤口尚未来得及处理。

    伤口血迹已然凝固,便来到清池边上,净了手。

    清水泠泠,远堤倒影干枝枯柳。树上草叶堆巢,再无飞鸟而归。

    贾瑄伸手捧些池水,清脸濯尘。稍冷冽清凉,精神顿提。

    却是动作稍大,手上裂口崩开,又渐渗出血迹,略有刺痛。

    待徐徐秋风,拂干水迹。

    贾瑄这才动身上马,向荣国府赶去。

    路至宁国府,却见贾蓉正带着一众人等,迎着一位先生。

    走近后,见此人精神昂扬,谦虚温雅,自有一番姿态。

    贾蓉正欲引此人进去,忽见得贾瑄前来。便立刻上前,向贾瑄行了礼。

    “见过瑄三叔!”

    这中年男子听得贾蓉行礼,便已知晓贾瑄身份,也一同过来见了礼。

    “见过真武伯!”

    贾瑄观得此人面生,未曾见过,正是疑惑。

    贾蓉连忙便又回道:“三叔。此人乃是张友士张先生。冯大爷幼时从学的先生,学问渊博,更是精通医术。因冯大爷重荐,老爷求来看病的!”

    贾瑄听到是冯紫英的人,心中已然明悟。

    这冯紫英乃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

    能文能武,精于世故,英雄豪气,快意恩仇。

    只是自己对冯紫英从小至今也不大熟悉,不知其人,但其和宝玉几人倒是交情深厚。

    贾瑄见此,也是翻身下马。贾蓉倒是机巧,连忙上前伸手护了贾瑄。

    贾瑄下马与张友士还了礼。

    张友士听得贾蓉所言,连忙谦虚道:“晚生粗鄙下士,见识浅陋。承蒙器重,又得呼唤,敢不奉命。”

    “先生过谦了!”

    ……

    贾瑄自是又与二人客套一番,自知二人正是有急事所待。便也不再打扰,告辞而去。

    且说这张友士随着贾蓉进府,与贾珍见了面。

    贾珍因秦氏病倒,正是焦急万分。请了许多大夫,只说无碍,如今病症却是越发严重起来。

    近来与冯紫英来往,这才得知此人。便连忙下了贴请了过来。

    几人来到贾蓉居室,见了秦氏。

    张友士这才行起医来,给秦氏掐了脉搏,细细诊断。

    片刻功夫,诊毕。

    张友士心中大抵有了方向,只是病到如今这般地步,只能看命了。

    “我们外边坐罢。”

    张友士开口,几人便退至了外间房里床上坐下。

    贾蓉忙请下人沏了茶。

    “先生请茶。”

    陪着张友士吃了茶,贾蓉这才开口问道:“先生看这病还治得治不得?”

    张友士自是直截了当:“这脉象似喜非喜,似病非病。如今这般病症,却是被众位耽搁了。早治尚且容易,拖至如今已剩下两三分了把握了……”

    张友士耐心与贾蓉理了病源,随后便又开了方子。且叫服之,已观效果,再行决断。

    贾蓉接过药方,仔细查看,自是不大懂。

    “还要请教先生,这病可有性命之忧?”贾蓉担忧道。

    张友士听此笑道:“大爷自是个极聪明的人。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病至如此地步。吃了药,剩下自看缘分了……”

    贾蓉自是知晓其中意思,便也不再追问。

    贾蓉送了张友士而去,将这药方与病案都交于贾珍看了,这才罢了。

    自是抓药服用,再无他事,暂且不谈。

    且说贾瑄自与二人离开,回至荣国府。

    令人栓了马匹,给贾母贾赦等人请了安。

    正欲回去休息,途径黛玉住处。

    细想平日里自是接触的少,今日正是顺路,前去探望一番。

    来到黛玉院内,众丫头们见是贾瑄前来。连忙见礼。

    “瑄三爷来了!”

    黛玉此时正在房中,背靠蚕丝锦绣靠垫,坐于床上。手中拿着一本王摩诘诗集,焚香品读。

    娇柔若病,自是风流。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正是愁情万分,突闻贾瑄前来。

    一阵慌乱,却也是极快平复。正欲起身下床,想了想,表情如故,便又坐在床上,将书抬得高些,不做搭理了。

    贾瑄向几人点了点头,便直接向着黛玉里屋而来。

    揭帘而进,见黛玉半倚在床,手捧书籍,遮脸而读。

    屋内焚香烟雾缭绕,贾瑄自是嗅了嗅,过重了些。

    直接前去,将窗户打开。

    又恐秋日气凉,黛玉自小身子骨较弱,再受了风寒。

    便又将窗户关小,留了缝,这才罢了。

    黛玉放下书,盯着贾瑄,似是笑道:“真武伯日理万机,今日如何得空,来此寒舍?”

    贾瑄听得黛玉这嘴上又是开始不饶,笑道:“林妹妹若是不喜我来,我去便是。”

    随即便装着抬脚欲要离去。

    黛玉本是见贾瑄前来,心中正是欢喜。

    二人不过两句不合,这便恶了关系。

    见贾瑄欲要离去,内心正是不安。又观得贾瑄竟是抬脚便去,不做留恋。

    自己又不得强留,竟是越发委屈,又想自己身世,内心酸楚起来,这泪珠儿便也是滚落下来。

    贾瑄自是没走两步,却是觉得气氛稍有不对。

    再看黛玉,已是转过身去,低声啜泣起来。

    贾瑄顿感无措,自己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这黛玉如何由晴转阴。

    平日里又见不得女子落泪,连忙上前安慰道:“妹妹哭也是罢了!”

    这黛玉听得贾瑄一句,竟是更加止不住了。

    贾瑄又道:“只是快些儿去叫莺儿带了玉盘过来,这珍珠正是可贵。”

    ……

    黛玉听得是又羞又恼。

    贾瑄自是不敢再过调笑,又是好言相对,这才止了下来。

    只是黛玉一番眼泪汪汪,听得贾瑄安慰,羞恼嗔道:“三哥哥,如何这般欺负我?我定是要去找老太太去揭你的罪状……”

    贾瑄笑道:“妹妹饶命,我只是开个玩笑,如何请得如来佛祖来镇压我?”

    ……

    二人自是慢慢又熟络起来,这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

    黛玉见贾瑄真是玩笑话,便也就放下心来。那一瞬间内心酸楚,揪心之痛便也渐渐缓和了。

    黛玉心中又暗怪贾瑄使坏,让自己又丢了脸面。

    只是这脸面丢得贾瑄面前,仅二人知晓,却是又有这一份欢喜掺杂其中。

    “妹妹如何连个茶都不请?”

    贾瑄半是调笑,半是口渴,便叫着外屋莺儿去沏杯茶来。

    黛玉听此,似是发泄,对着莺儿回道:“看什么茶,叫他渴着去。”

    莺儿听此,暗自嬉笑这一对冤家。

    忙去给贾瑄沏了茶,不一会便送了过来。

    贾瑄接了茶,品了几口,解了渴,似是挑衅。

    “好茶!”

    “哼!”

    黛玉瞥了贾瑄一眼,也无他话。

    贾瑄笑道:“如此好茶,香甜开口。妹妹这般珍惜,我自是以后常来,给妹妹用尽才是。”

    黛玉听得贾瑄开口常来,脸色自是一红,撇过头去。

    “谁要你来!以后这院门便锁了去……”

    贾瑄见黛玉傲娇不已,笑了笑,又品起茶来。

    气氛温馨,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