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如果你真的无法相信的话，小女只好把先生留在这里了。”

    书玉枝见对方仍似无动于衷，不由有些失望，她已经把能说的和不能说的都说了，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再去让苏孟章相信了。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苏孟章没有回答，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

    “…这”书玉枝犹豫半晌，最终叹息一声还是开口道“轩辕敬。”

    “陛下？他同意了？”

    苏孟章微微一愣，口中泛起些许的苦涩，不知道是翠南山的回味，亦或者是什么莫名的事物。

    书玉枝没有回答，或者说，无须回答。

    既然她已经开始进攻镇南关，那么必然是轩辕敬点了头，苏孟章不知道轩辕敬是否也曾抵达了十万大山的最南端，亦或者，大周皇朝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这都不重要了，他身为镇南侯，为大周守国门，镇南苏家，千年来，一直如此。

    可如今轩辕敬居然认可让镇南关的将士和苏城的百姓去送死，哪怕是为了彻底剿灭罗刹族，哪怕从大局上来讲，这个选择没有错，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于理，苏孟章或许会认可，但是于情，苏孟章无法接受。

    任何一个苏家的人，都不会接受这种选择，他们可以接受自己战死，也可以接受战败，但唯独不能接受自家的将士血战不退，百姓沦落在战火中，而他们却在一旁冷眼旁观。

    “小星祈现在应该也在城墙上，她不可能后退的。”

    苏孟章面色有些颓然，嗓音都带上了些许的嘶哑。

    “星祈只有六品，我会将她安置好的。”

    “安置好？将她打晕困起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妖兽屠杀苏城的百姓？”

    “我没有别的办法…如果苏先生有更好的主意，我可以现在就撤兵。”

    书玉枝靠在木椅上，神色有些落寞，她曾与轩辕敬商议许久，眼下之策实属无奈之举。

    “有必要这么急么？如果只是担心罗刹族，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苏孟章叹了口气，他一时间确实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像书玉枝所说的，那十万大山最南端隐藏着上古覆灭的罪魁祸首，没人见过它们的模样，甚至没人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妖皇的传承天下无双，绝无仅有，书玉枝也不可能得知这上古隐藏下来的最大秘辛，从而开始提前布局，试图联合大周共同抵抗。

    “罗刹族作为上古遗民之一，他们的底蕴并非你我想象的那般薄弱，我甚至怀疑他们有可能是…”书玉枝顿了顿，似是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是上古动乱源头与人族结合的后裔。”

    “不可能。”苏孟章断然道“若真是如此，大周先皇当年将罗刹族赶入极北后，在其原本的祖地里不可能没有发现丝毫线索，而我苏家作为当年随军征战的部下大将军又怎会对此毫不……”

    苏孟章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滞，记得他小时候曾经问过爷爷，为什么要建这么长这么高的雄关，只是用来阻拦妖兽似乎有些小题大作。

    ‘哈哈，孟章啊，这雄关，可未必只有一个用途。’

    爷爷的回答浮现在脑海中，曾经他以为镇南关的用途除了阻拦妖兽外，更主要的是作为苏城的精神象征，但如今想来，爷爷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但为何他不知道？

    苏孟章已经执掌苏家很多年了，不可能有什么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既然他的爷爷似乎隐约知道这个事情，那么没道理到他这里就断了传承。

    这又不是隔了多少年，只是区区两代，甚至只有一代。

    苏孟章闭目回忆起父亲曾经的话语，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来验证自己的猜想，可半晌后，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毫无头绪。

    “放我出去，你先收兵，待我去镇北关找陛下当面问清楚后，再做打算。”

    书玉枝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看着木桌对面的男人，把手缓缓伸进怀中，取出一方印章轻轻的置于苏孟章的眼前。

    “混账！”

    苏孟章忽然暴怒起身，一把将桌上的茶盘扫到地上，玉盏叮当作响的砸落在地，茶汤翻洒而出，洇湿了红光下昏暗的泥土，只余那方印章静静立在桌上，巍然不动。

    授命于天。

    忠？

    义？

    两难全。

    暗沉的木屋中，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一直响起，除此之外，再无声息，就连那红光都仿佛失去了色彩般，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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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南关，城墙一角。

    红衣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淡淡的臭味萦绕在鼻端，让人难以分清其源头，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不堪吧。

    苏星祈靠在城墙上，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碧蓝的天空，她已经在这城墙上呆了三天了，从一开始看到狼烟得知消息后，便简单收拾了下需要携带的物品直接赶来了。

    她没想过镇南关是否需要自己，也没想过自己能做些什么，记忆中上一次去镇南关还是很多年前父亲抱着自己去例行巡检，好些身着红色或黑色甲胄的叔叔还和自己打招呼来着。

    可惜自己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明明父亲当时有介绍来着。

    少女左手搭在身侧的素剑上，右手轻轻抚摸着另一侧已经陷入睡梦的红猫，阵阵倦意不断涌来，可她的双眸依然澄澈如水，宁静平和。

    ‘哼唧’

    红色的猫咪忽然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哼声，看它的表情似乎在梦里见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就连嘴角都微微翘起。

    “小白……”

    苏星祈轻笑着摸了摸红猫的头，嘴角也跟着微微勾起，在微风的吹拂下，漾开了一幅温柔的画卷。

    曾几何时，也有人会同样这般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头，少女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追忆，那温婉的面容似乎再次浮现在眼前，跨越了时空鼓励着她。

    “加油啊，我的小星祈。”

    女人悦耳的声音回响在耳畔，苏星祈将手中素剑放在眼前，静静的看着剑鞘上的刻字，轻轻回应。

    “我会的，娘亲。”

    素剑剑鞘上的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出阵阵梦幻的朦胧，映入少女的眼眸。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