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血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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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烟尘

    眼前突然出现的华丽男人,张心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确实如同通缉令上长得一样,那般高贵,那般冷艳,但是那副画像却画不出他万分之一的绝傲神姿。

    “你果然在这里。”倒在地上的骑士首领挣扎着爬起来,胸口的铠甲出现了一个深陷的凹痕,看来羽歌的那一拳真可谓是势大力沉,这么坚硬的铠甲都被打的变了形。

    “是啊,你们没想到我会用异相生叠吧?”羽歌看着面前缓缓站起来的骑士,语气无比的淡然,却能从其中听出些许不屑和嘲笑的滋味。

    骑士突然举起长枪向羽歌刺去,那速度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张心甚至完全看不到他举枪的瞬间,但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名骑士的头盔被一股力道打飞了老远,下一秒,他跪倒在了羽歌的面前。

    头盔下是个中年男子满脸剑痕的脸,他头上渗出了巨大的汗珠,一个劲的喘着粗气。羽歌抬脚踩住他的头,说:“你们银闪骑士团的其他人,从栀水城开始就一直追踪到这初夕镇,算你们倒霉,偏偏是你们戳破我的伪装,不过有一点你们倒是说对了,我确实再没有其他地方能躲了。”

    羽歌脚上用力发劲,骑士的头被狠狠踩入了泥地里,他的双手胡乱挥动了几下就彻底没了动静。另外两个骑士见了,再也不敢出手,连滚带爬的就想要逃离现场。但羽歌显然是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通风报信的,他低声说道,“你们杀害无辜的居民,不惜使用诅咒来强行改变他们的样貌,就只是为了能回去交差,你们这些废物死有余辜!”

    说罢,他腰间的金色剑袋里闪出一抹蓝色光辉,随后一把剑柄上镶嵌着无数宝石的蓝色宝剑突如同雷鸣般出鞘,自己就朝着那逃跑的两名骑士追杀而去,只听两声凄厉的惨叫,两人吐血而亡,随后宝剑又自动返回到了羽歌手中。

    现在,就只剩下那个戴着面具的高大黑衣人还站在原地,他既没有出手帮那些骑士,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面朝着这边,之前手上浮现的白光此刻已经凝结成了一个白色的光球。

    “我对你有点兴趣。”羽歌慢慢朝那面具人走去,手上的剑此刻也缓缓漂浮出来一缕缕类似青烟一般的物质。张心闻到了这青烟的味道,有一股很淡的香气,说不出来它像什么香气,只是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面具人突然抬手将白色光球朝羽歌击了出去,羽歌侧身一躲,白球朝他身后的山峰上打去,瞬间山壁就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羽歌挥剑向面具人砍去,但是就在要命中他的头部时,剑像被定住似的悬在了半空。

    面具人伸出双手,亮出十指,此时他的指甲全部变成了鲜红色,直直地朝羽歌脸上刺来,羽歌右手松开了剑,两手合十使劲一拍,那些指甲就像是纸片一般全部被拍断了。

    面具人似乎有些恼怒,他双脚朝地面一震,地面下瞬间伸出了无数锁链想要将羽歌困住,羽歌却面不改色,只是单手抓住其中一个锁链用力一拽,整个地面都被掀翻,然后他朝着远处再轻轻一甩,那块地皮连带着那些像触手般胡乱挥舞的锁链一起被抛的老远。

    羽歌轻轻拍了拍手,那把悬在空中的宝剑再次飞回到了羽歌手中,然后他歪头斜视面具人,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似乎在说:就这?

    面具人此时完全没有了当初那副沉稳的姿态和压迫感,他第一次发出了吼叫,那声音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就像是森林里嗜血的猛兽。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巨大,遮盖他身体的黑布也逐渐被撑破,露出了一块块硕大的肌肉。

    “白穆,空滞,地锁,现在又是身无限,全是低级的靡瑟咒术,该不会异相生叠才是你的绝招吧?那可太让我失望了。”羽歌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他做出了准备挥剑的姿势,看着眼前的面具人越来越巨大,身躯几乎就要变得跟身边的山峰一样巨大。随后,羽歌轻轻说出一句:

    “截月,散。”

    羽歌轻轻的朝前方挥剑,剑身完全没有触碰到面具人的身体,那感觉就像微风轻轻扫过似的,但是下一个瞬间,面具人那山一般的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支撑的骨头一般,整个肉体轰然坍塌,他再次发出不甘的嚎叫,肉块和血水在他倒地的瞬间向四周喷洒而出。

    张心已经完全看呆了,还有周围的镇民们,仿佛刚刚看完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那些喷涌而出的血肉从天而降,就像是演出谢幕的烟花,而羽歌作为演出的主角,身上竟没有沾上一滴污秽,那挥剑的身姿如同下凡的天神一般。

    羽歌走上那堆溃散的血肉,伸手摘下了那人的面具。面具下方是一张长着三只眼睛,满是脓疮,流着紫色浑浊液体的脸,那模样要称之为人都很勉强。羽歌看着这张脸,眉头轻皱,说:“果然是暗屍,看来你们这些混蛋是真的不想放过我。”随后羽歌宝剑一挥,那怪物的头瞬间被抛到了空中,却刚好掉在了张心的面前,张心跟那怪物四目相对,发现他的眼睛竟然还在动,不由得一阵反胃。

    这时那巨大的身躯渐渐地消散了,就像枯叶被风吹过一般支离破碎,慢慢地化作灰尘消失在夜空之中。羽歌将剑收回,转身看向各位被绑的居民,随后他手只是往前方一指,所有捆住各位的绳子被切断了,大家赶紧爬起来,但并没有往前走,而是后退,抱在一起。张心也赶紧跑到张三姨身边,大声喊着母亲,但是张三姨却依旧在沉睡。不止张三姨,还有好几个像这样沉睡的居民,众人无论怎么叫他们都没有醒来。

    “是靡瑟咒术之一,能让人永久沉睡的诅咒,名字我忘了。”羽歌一边朝众人走来一边说:“估计是他们拼死反抗,才不得已逼这暗屍用了这种诅咒。反正这些银闪骑士要的只是我的尸体罢了。”一听到母亲会永远沉睡,张心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头脑一片空白,双手只是无力地摇着母亲的肩膀,嘴里已经不再呼喊。这时,有一个年长的老者走到羽歌身边,对他行了个礼,说道,“感谢您救了我们,虽然我不知道王国为何会通缉您,但我觉得像您这般善良的人,其中一定存在些许误会吧。“

    羽歌眼里的光芒有些黯淡了下来,他蓝色的眼眸往下垂去,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过了会儿,他说了一句:“就是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的。”随后他转身想要离去,这时另外两个矿工也来到了这里。

    “庆,对他们用灰伽子,消除他们的记忆。“羽歌对瘦削矿工说,他点了点头,随后吹起了口哨,人们听到这类似喜鹊叫声的口哨声后纷纷晕了过去,但只有张心除外,他甚至都没有发觉周围的人已经倒下了,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闭着眼睛的母亲,眼泪还在不断往外流。

    “嗯?这真是怪了。”那个叫庆的男人看张心毫无反应,再次吹起了口哨,但张心依然是毫无反应。“喂,我说你,怎么连个小少年都放不倒?”络腮胡大汉嘲讽道,随后从腰间拔出了匕首,慢慢走向张心,语气略带遗憾的说:“抱歉啊少年,可不能让你知道我们的存在,既然灰伽子放不倒你,我只能干掉你了。”但是羽歌却出手拦住了壮汉,说:“不能杀无辜的人,这孩子似乎对这种声音咒术有天生的抗力,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大汉却说:“那怎么办?如果让他活着回去通风报信,马上就会有大军来追杀我们的,那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法逃了!“

    羽歌沉默着,但是他的手却依然死死拉着大汉的衣角不让他走动,大汉挣扎不开,只能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颗被羽歌斩下的怪物头颅没有消失,他的三颗眼球竟然还在活动着。他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口,从那恶心的嘴巴里钻出来了一只老鼠。它谨慎的朝周围看了看,随后飞速地跑进了树林中。随后,那颗头颅慢慢转动,目光放在了张心的身上,他依然张大着口,随后一根黑色的尖刺从嘴里射出,狠狠地扎进了张心的背部。

    张心发出痛苦的惨叫,那叫声可谓是撕心裂肺,一下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羽歌快步走上前去,发现张心的背部瞬间就被黑色的纹路所腐蚀。他大叫一声:“不好!是黑尾!”随后看向那颗头颅,那颗头颅发出阴森的怪笑,他邪恶的牙齿吱吱作响,似乎在愚弄着面前的男人。但是他没有猖狂太久,庆走上前来,用一把钉锤狠狠地砸碎了这颗丑陋的头颅。

    “黑尾......这是最邪恶的诅咒之一,让人生不如死,只要皮肤接触到空气,每一秒都会有如万千根针扎入肉体一般剧痛但却不会杀了他,我看我们还是让他解脱吧。”大汉说道。但羽歌脱下了华丽的长袍,将张心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不让他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张心的惨叫也渐渐微弱了,随后再也没有了声音,似乎已经疼晕过去了。羽歌沉思了一会儿,说:“都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没有摧毁那混蛋的脑袋。”他的手轻轻搭在裹住张心的长袍上,微微颤抖。庆走过来扛起张心,对羽歌说:“现在,两个选择,一是我现在走上山顶把这孩子丢下去,我们继续赶路;二是带着他一起走,路过丰海时让狐歆给他治好,用其他手段消除他的记忆,再把他赶走。“

    其实他们二人都已经知道羽歌的选择了。羽歌接过庆扛起张心,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却也都微笑,跟着羽歌一同走去。

    山外的地上,杉薇正在做着一个梦,一个再也不会跟张心相见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