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归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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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明定会战,暗使心机

    经过药罗葛仁美的一番分析,好似归义军不堪一击。

    然而,这样的分析终归带有浓重的主观色彩,并不客观。

    张承奉千里迢迢带来的四千外兵,可不是让他们作为战场上的气氛组。

    但药罗葛仁美没得选择,正如狄银所言,他们的身后,还有嗢末人正在虎视眈眈。

    药罗葛仁美不愿意放任张承奉整合沙、瓜、肃三州之力,又不能与张承奉在肃州僵持。

    他必须趁着嗢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速战速决。

    药罗葛仁美之所以大肆贬低归义军的战斗力,不过是为了给麾下的将领们鼓气罢了。

    回鹘使者连夜出营,快马加鞭,才跑出了几里地,就被一队龙家骑卒堵住了去路。

    眼见他们张弓搭箭,使者匆忙用焉耆语表明自己的身份:

    “莫要放箭!我奉大汗之命,专程为张使君送信!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就在十一年前,甘州回鹘与龙家还共同生活在甘州,受归义军的管辖。

    要想找一名通晓汉话、焉耆语的回鹘人并不困难,这名使者正是其中之一。

    龙家骑兵也就是见他赤手空拳,这才引而不发,否则早就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领头之人得知来人的身份,不敢怠慢,赶忙派人先走一步,快马回去报信,自己则不急不缓的为使者引路。

    张承奉得知药罗葛仁美派人前来,命人将使者双眼用黑布遮住,以防他趁机窥探营中布置。

    帅帐内,除了莫贺阿啜以外,诸将齐聚。

    张承奉坐在主位上,示意亲卫将使者眼睛上的黑布揭开。

    使者重见光明,来不及打量四周,他的眼光落在了主位上,那名面容稚嫩的少年身上。

    “小人奉乌母主可汗之命,前来拜见张使君。”

    使者躬身行礼,乌母主正是药罗葛仁美的汗号。

    “免礼。”

    张承奉右手微抬,问道:

    “我听说乌母主可汗差你送信,信件何在?”

    使者赶忙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正欲上前,却听张进达喝道:

    “且慢!”

    张进达越众而出,接过信封,呈给了张承奉。

    哪怕回鹘使者在进入帅帐之前,就已经被仔细搜身,确保其并未携带利刃,但张进达也不放心让他靠近自家使君。

    张承奉微微颔首,随即拆看信件。

    众人不知信上的内容,皆注视着张承奉,但张承奉面容平静,根本就看不出喜怒。

    片刻后,张承奉收起信纸,让人先将使者蒙住双眼,带下去好生看管,再与众将议论道:

    “乌母主可汗约我明日会战,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肃州司马宋惠信抢先道:

    “使君,我军远道而来,将士疲惫,不可速战,还请使君三思。”

    宋惠信当然不愿意速战速决,他此时还没有完全掌控龙家步骑,若是急于作战,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

    沙州司马罗通达反驳道:

    “我军每日行进不过二十里,何来疲惫一说。”

    罗通达倾向于与回鹘人会战,归根结底,与药罗葛仁美是同样的顾虑。

    如今沙、瓜二州只有老弱留守,罗通达担心高昌回鹘或者是安西回鹘出兵袭扰后方。

    众人争论不休,有的支持宋惠信,认为回鹘人急于求战,岂能使他们称心如意,不如坚守营寨,避而不战,待其急躁,急而生乱,再出营与之一决胜负。

    也有人赞同罗通达的看法,认为洞庭山一战后,归义军士气正盛,若是避而不战,反倒挫了自己的锐气,况且我众敌寡,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两方将领都有自己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得将目光看向张承奉,等待他的决定。

    张承奉沉吟道:

    “坚守营寨,待敌自乱,这固然是老成持重之见,但我们必须考虑到如今沙、瓜二州空虚。

    一旦后方遭受袭击,将士们担忧家眷,无心恋战,甘州回鹘又怎会轻易放我们退兵。

    届时进退两难,形势危矣。”

    说着,张承奉起身道:

    “我意已决,答应药罗葛仁美的请求。”

    在洞庭山一战后,张承奉已经在军中初步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如今他已经下了决定,众人也只得俯首听命。

    回鹘使者又被带回了帅帐,张承奉说道:

    “回去告诉你家可汗,会战之请,我允了,但时间不是明日,而在后日正午。

    此事不容更改,若是他愿意,届时,我将与他在丰乐河畔会战。”

    回鹘使者应下之后,又被蒙住了双眼,送出大营。

    当使者回营之后,药罗葛仁美得知张承奉答应两军会战的请求,也没有在意他将时间定在了后天。

    药罗葛仁美再度派遣使者前往通知张承奉,自己答应这件事情。

    两军大营原本相隔十里,但使者这一次前往归义军大营,却足足走了二十里地。

    原来是张承奉在决定与药罗葛仁美会战之后,下令全军连夜退后十里扎营。

    使者赶来的时候,归义军正在忙碌的建设着新营地。

    回鹘使者急着将消息带回去,在向张承奉传话之后,他匆匆告辞,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回鹘大营。

    听罢使者的回禀,仁裕激动道:

    “大汗,如今张承奉自乱阵脚,若能以一支轻骑奔袭,必可大获全胜!”

    仁裕还在惦记着他的袭营。

    只不过这一次,众将纷纷响应,大家都认为这是天赐良机。

    药罗葛仁美并没有直接回绝,而是询问使者:

    “你说过,此前你去拜谒张承奉,被他命人蒙住了双眼?”

    使者回答道:

    “正是,否则小人必能为大汗查探营中虚实。”

    药罗葛仁美点点头,对仁裕等人摇头道:

    “张承奉行事这般谨慎,却在大营建设完毕之前,将他放了回来,这岂不是在故意向我露出破绽。

    若是我的判断没错,张承奉必定设下了伏兵,就等着我们前去劫营。”

    众人闻言,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药罗葛仁美笑道:

    “张承奉聪明反被聪明误,却不知道早已被我看穿了他的计谋。

    就任由他去折腾吧,我自高枕无忧。

    等他忙活了一整夜,发现徒劳无功的时候,军中士气必然大受打击。”

    在一片大汗英明的阿谀声中,药罗葛仁美的心情越发愉悦。

    然而也正是药罗葛仁美这样的判断,使得回鹘将士放松了警惕。

    毕竟一旦认定张承奉在二十里外埋设伏兵,等着回鹘人自投罗网。

    又怎么会想到,他此时已经在斥候的掩护下,正摸黑向回鹘大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