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裂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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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黎明

    自从战争开始以后,卢诺埃便被自己的父亲德雷尔关在了房间里,虽然无法离开,但卢诺埃知道,情况并不乐观。

    为自己送饭的仆人卢诺埃每天都会和他聊天,从仆人口中卢诺埃得知了现在的情况。

    哈尔正将自己的军队驻扎在领土内朝其他三位领主边境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三位领主在匆忙之中派遣了眷属们和附近的居民组成了联合军,但是联合军毕竟是完全没有经历过训练的民兵,在哈尔军队猛烈的进攻下节节败退,仅仅过去三天时间,卢诺埃就从仆人口中得知哈尔已经攻占了大量领土,而联合军则连忙修筑了简易的防御工事和城墙勉强挡住了随后的攻势。

    往后的几天,也许是哈尔的军队需要休整,也或许是联合军的防御起到了作用,仆人告诉卢诺埃最近哈尔的军队也只是在城墙附近小范围的骚扰。

    战事似乎有了缓和,往后的几天内并没有什么严重的情况发生,联合军依旧在防守,哈尔的军队仍然只有小范围的骚扰。

    第二个星期,德雷尔来探望卢诺埃了。

    “父亲,为什么我们不加入战斗,以我们的力量,哈尔根本嚣张不了这么久。”

    “这不值得。”

    德雷尔沉默了良久,只缓缓抛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不值得?难道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就值得吗?

    卢诺埃无法理解。

    战争发生了一个月后的某天,仆人送饭时惊恐地告诉卢诺埃,哈尔大军一举攻破了联合军的防线,无数如同僵尸一样的生物涌入了原本安定的街道,幸好居民们撤离的及时,大部分人都没有受伤,但是负责防御的联合军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卢诺埃听完这则消息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不断地砸向眼前的木门,但却无济于事,父亲在这个房间布下了法阵,只有自己无法离开这个房间,卢诺埃只能将心中的情感宣泄于这扇完全无法摧毁的木门,但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冷静下来以后,卢诺埃终于明白了哈尔为什么停滞了这么长时间,联合军在他强大的军队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他停下来的原因,完全是为了将自己侵占的领地内没来得及逃走的人类吸干鲜血制成尸鬼。

    往后的一个月,领主们不断疏散着居民,同时不断在他们之中招募英勇之士加入联合军,但依然无济于事,战局已经完全一边倒了,联合军根本挡不住来势汹汹的重装军队,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大部分居民都被及时地疏散到了尚且安全的地方。

    第三个月,卢诺埃早已闭上了双眼麻木地等待着这个原本温馨而和睦的暮色镇在哈尔的军队的暴虐和三位领主的不作为下被摧毁。

    但是这天,自己却从欣喜若狂的仆从口中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哈尔投降了!还带着军队一起离开了暮色镇!

    突然的逆转让卢诺埃完全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在暮色镇被重建后,时间也在战火纷乱的日子里在卢诺埃还没反应过来时由春季来到了炎热的盛夏,当卢诺埃被父亲放了出来以后,他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整个联合军和所有的人类都被德雷尔当作了诱饵,无论是联合军的溃败,还是居民的撤离,都是德雷尔为了将哈尔的军队引诱进自己和伦德罗斯联手构筑的法阵之中,法阵的原理,和关押自己房间的法阵一样,自己也只是为了不搅局而被关住时顺便当作了实验品。

    在牺牲了所有与哈尔领土接壤的居民和大部分饱含着一腔热血与信念加入联合军的士兵以后,德雷尔终于将哈尔的军队全部引入了自己所布下的三处陷阱之中,包括哈尔本人,而为了活命和自己那盲目的理想,哈尔和三位领主签订了无法被毁约的契约,让出了自己所有的领土,同时将自己和自己所率领的军队的种族从血族更改为了腐翼族并永远逐出了暮色镇。

    卢诺埃也无法理解自己父亲的做法究竟算得上是残忍还是仁慈,那些因为他的计划而被蒙在鼓里被抛弃的居民,那些一腔热血为了保护自己家人而被骗上战场的士兵,说到底,德雷尔并没有把这些人当作平等的生物对待,而是如同对待自己豢养的家畜那样。但,德雷尔确确实实地将损伤降到了最低,如果真的像自己那样为了心中的情感去战斗,说不定,将会有更多人死去,而且这场战争会更加的残酷。而也许那些加入联合军的人没有那么正义和执着,也许德雷尔的计划会更加顺利一点。

    卢诺埃现在有些难以理解,究竟是自己的做法更称得上仁慈,还是父亲的做法更称得上仁慈,明明自己怀着一颗仁慈之心,但如果依自己的方式战斗的话,无疑会有更多人在这场无意义的战争中残忍的死去,而心中毫无慈悲的父亲,却换来了看上去更加仁慈的结局。卢诺埃现在才明白了父亲对自己说的“这不值得”是什么意思。

    之后,卢诺埃从自己的封地中划分出了一片区域修建了一所算不上宏伟的教堂,在教堂旁修建了一块公墓,用来埋葬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以及那些被哈尔变成了尸鬼之后在哈尔离开后化作一地碎骨的可怜的人。他想尽己所能地帮助这些受害者的亲人,给他们在这个残酷而无理的世界中带来一丝宽慰,同时也为了防止瘟疫的传播。

    尽管人们对卢诺埃感激不尽,为他送来了无数的鲜花和一些死者的遗物,但卢诺埃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什么都没做到,他只是在安慰这些可怜的人,和自己罢了。

    就这样整个夏天过去了,德雷尔终于有了闲暇去看望自己跟着阿莱斯特离开的妹妹。在初秋,卢诺埃站在自己的教堂之上化作了无数乌鸦飞散在了暮色镇上空,离开了这个让自己内心始终无法平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