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甘上校咳嗽了几声，推开搀扶的士兵，自个站了起来。“我不要紧，”他躬身向成舟行了一礼，“您又救了我们一次。”

    “您言重了。这家伙要怎么处理？”成舟瞥向迪恩，后者跪在地上，正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自己。

    “迪恩吗？对他我算是相当熟悉的，但那是今晚之前，”上校说，“之前我认识的那个迪恩远没有今天这么厉害。上个月我还见过他，短短一个月时间，居然能厉害到这地步……扯远了，学士大人，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我们没有人是他对手，‘包括杀害您吗？’他都这么宣布了。如果不是您，今晚我们恐怕都会在他手中丧命。”

    “大人，”迪恩嘴一张便是一副厚颜无耻的腔调，“我只是一时糊涂。原以为这里没人是我对手，没想到这位星杯学士手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武器。学士大人，那是学城的新技术吗？”

    这家伙，言下之意是我靠武器才获胜的吗？虽然这话也不能算错，但你自己不也是靠着身体机能比别人强才敢动手的？更重要的是，论武器的使用技巧和对战的经验，我一样远在你之上。

    略一思忖，成舟将手里的双手剑向迪恩抛了过去。

    身边人齐声惊呼，迪恩本人自然也绝对意想不到，他手忙脚乱好容易才接稳了剑，捧在手上不知所措。

    博行又惊又怒：“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成舟说，“我看迪恩少尉好像对我的剑很感兴趣的样子，所以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天啊，老师，”艾莎声音发颤，“您，您怎么和博行一个样啊，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啊。”

    成舟笑了笑。在旁人看来，把武器——还是手头唯一的武器——送到敌人手上太过惊世骇俗，而且这敌人除了自己外，在场的各位无人能敌。

    不过他心里清楚，那柄剑在迪恩手上毫无威胁。只消动个念头，双手剑就会还原为纳米单元，重新回到他手上。

    其实连这一步都是多余的。以两人现在不到三米的距离，迪恩只要稍有异动，成舟完全可以直接操控纳米单元，瞬间让他千疮百孔……或者更凄惨。

    老实说，成舟把剑丢过去的时候，其实有那么一点希望迪恩能做些什么。

    迪恩跪在地上，低头看着手里的双手剑，偶尔抬眼偷瞄一下成舟，神情复杂，一言不发。接着他的手便搭在了剑柄上，边上好几个士兵立刻如临大敌，“唰”地拔剑出鞘。

    可迪恩却捧起剑，恭恭敬敬举过头顶，递向成舟。

    是个聪明人，成舟稍稍有些失望。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打了个指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双手剑化作无数蓝色的颗粒，如同云雾般四下飘散，转眼便失去了曾经留存过的一切痕迹。

    不等他或者伏尔甘发问，迪恩便低垂脑袋主动开口，语气中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轻佻与乖戾：“学士大人，伏尔甘大人，请原谅我的冒犯。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不过请允许我带你们去找那位父亲。”

    “带我们去找那位父亲？你在耍什么花招？”伏尔甘上校喝道。

    成舟也是同样的想法。这家伙虽然一脸诚恳，可他转变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轻易，这就要说靠得住，那才有鬼。

    “有这位星杯学士在，我还能有什么花招？大人，”迪恩抬眼看着伏尔甘，“您也一定听说过，卡诺大人办了一座医院。”

    “你是指‘红蔷薇之院’？”伏尔甘问。

    “红蔷薇之院！我想起来了，”博行在一旁说道，“我们遇到那位父亲的时候，路标上写的就是这个名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这是什么表情？”艾莎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瓜，“你难道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字吗？红蔷薇之院建立的时候学城也提供了支持，希望之壁学院、工程学院、生物学院还有我们的导师大人都参与了呢。”

    “有这种事？”

    “不信你问成舟大人，”艾莎得到了重复了先前说法的机会，“你出来之前该做好功课呀。”

    博行只是哼了声，没有真的发问，成舟庆幸不已。得找个机会向他们坦白，我根本不是什么学士，这身行头纯属巧合。

    只是，宇宙间会有巧合到这地步的事吗？

    “是吧，诸位果然都知道，”迪恩接下去说，“红蔷薇之院确实非常出名，因为它不仅只面向平民，而且是完全免费的。只要被选中入院，不管进行何种治疗，耗费多少物资，患者都不需要掏哪怕一个铜板，连康复期间的营养费用也是如此。甚至病人如果不治身亡，丧葬费都是医院来承担。”

    “这个红蔷薇之院的经费从何而来？”成舟忍不住问。完全免费、只面向平民的治疗，这种事别说历史书上没有，就是“冈瓦纳”号上也做不到。

    “卡诺大人慷慨地提供了很多，另外也有不少民间资助，许多医生也乐意定期上门提供免费服务。”迪恩答道。

    “那位卡诺大人还真够慷慨的。”成舟说。现在看来，这种慷慨恐怕是有其他原因的。

    “红蔷薇之院和那位不幸的父亲还有那个不幸的女孩又有什么关系？”伏尔甘问道。

    “大人，”迪恩犹豫了下，“如果我说出来，我不敢要求能抵消自己的罪行，不过，您能保证我和我部下的安全吗？”

    此言一出，不光是迪恩一个，他手下的士兵也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伏尔甘。

    上校没有犹豫：“这是当然的。说吧。”

    “那就好，”迪恩四下望了望，尽管周围没有多余的人，他还是很紧张，“是这样的，在外人看来，红蔷薇之院有着非常好的名声、然而实际上，他们却在利用病人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还不只是见不得人，”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你们也都看到了吧。那样的事情，其实每个星期都在发生。”

    “那样的事情？我们看到什么了？”博行大声道，“你这混蛋说清楚一点！”

    “那个小女孩呀。”艾莎小声提醒。

    “既然每周都在发生，”伏尔甘蹙眉，“为什么能掩盖到现在，还要两位学城的年轻学士来发现？”

    “他们挑选实验对象时很谨慎，通常每一百个病人中才选出一个来。而且他们挑的基本都是穷人、流浪汉、孤儿之类，这些人没有亲人和朋友，就算失踪也没人在意，所以一直都没人察觉。有时他们也会用得了绝症的病人，或者是受了致命伤的伤者。反正都是要死的，不会有人起疑。”

    “实验对象？所以你说的那伙人在做着什么实验？”上校说，“给我说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