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着勃勃生机的温暖晨曦，透过瀑帘照射进来。

    将这水帘洞天照得无比明亮的同时，也让某个散发着沉沉暮气，近乎半只脚踏进坟墓里的枯败老朽之物，再一次感受到了何为生机。

    不过即便如此，它那脆弱的身姿依旧微微颤抖着......

    就好像这水帘洞天中，正刮着阴司地府的凄风寒雨一样。

    看着眼前这个拄着拐杖才能勉强站立，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脆弱的苍老猿猴，我压根无法从它那强挺起腰脊，却只是让自己佝偻的身子稍稍上扬了些许微不可查高度的枯朽身体上，看到老马口中“过去英雄”的点滴风光。

    只有脆弱，无力，还有即将降临到它身上的死亡。

    毕竟这家伙，早就该老死了嘛。

    所以浑身上下的猴毛早已被衰老染成一片枯朽的苍白，连一点儿活物毛发该有的光泽都没有。

    皮包着骨一般的瘦弱身躯，更是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着，仿佛只要吹来一阵微风都可以将它掀翻在地。

    而此时此刻，更是像连睁大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一样虚眯着眼，将那令人不适的贪婪视线投射到我的身上，目光中的觊觎与嫉妒几乎都快要满溢而出，让我的身体都下意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并与此同时做好了暴起杀猴的准备。

    可随后，嘶哑难听的声音便有气无力的在空气中响起。

    “......崩......你做的...很好......”

    ...嘁，真是纯废话......

    本想漠然回应的我，看着身旁老马扭头看来的目光中...那令我有些不忍的祈求之色。

    ...啧......

    再回想到过去“自己”被照顾的点点滴滴，只能无奈的在心里啧了一声后，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嗯。”

    说实话，我对这老毕登完全没好感。

    毕竟在完全吸收了“自己”记忆的当下，通过那些“往事”，我早已明白眼前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垃圾货色。

    呵，所谓的英雄。

    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靠着往日荣光欺压族群，用老弱病猴续命的恶心老货。

    若只是这样倒还罢了，毕竟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则，除去老马这心软的家伙无法理解，只能假装看不见以外......

    剩下的两个，甚至过去的“我”都觉得比较正常。

    因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更别说这家伙，已经靠着那种伤天害己的诡异邪法强行延长了自己一两百年的寿命。

    这些岁月积攒起来的见识与经验，可是很珍贵的东西。

    可贪图圣物，致使老马它们三个重伤，以至于让“我”不得不带领残兵断后，身陷那最开始经历的法宝中...丢了自己性命什么的。

    关于这点，就让我很是不爽了。

    不爽到原本想要偷偷找个机会...亲手宰了这个家伙！

    即便还有价值，即便族群需要它的见识与经验，可老子的“命”都在不久前丢了一次，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就让你再多喘几口最后的空——...

    “......接.......接下来......我这......边......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要交.......给.......你.......”

    ...哦？......

    听到老毕登的后续话语，我愣了愣，紧接着促狭的笑容便从脸上生起。

    ...竟然老糊涂到这种地步了吗......

    ...看来...都不需要我偷偷找机会亲手宰掉你了......

    ...老东西，这可是你自己拔自己气管的......

    想到这令人兴奋的一点，我还没等这老毕登把话说完，便自顾自的偏头望向身侧的老马，然后...就在那张饱经了岁月风霜的猴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冰冷表情。

    “长老，现在族群里，已经就只剩下崩有足够的战力保护大家了。”

    老马咬着牙说出的话语里......满是最后的挣扎与极度的失望。

    我能隐约明白它的感受，毕竟和后出生的“我”不一样，老马可是经历过这老毕登尚未完全老朽，还是那个“族群英雄”的时候。

    把这老毕登过去的模样看做榜样，并一直追逐着它的背影的老马......此时此刻肯定很崩溃吧。

    可惜，可惜呀，可惜这老毕登压根就一点儿都不领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听了老马为了说服自己，而表露出来的最后挣扎，这老东西反而颇有些生气的“咆哮”起来......

    “...这是......很重要的.......事......小马......你想.......违抗......我......？”

    哇哦，是往日英雄的强硬命令呢。

    是自己偶像的严厉训斥呢。

    老马呀，不赶紧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害怕”的躲到一旁，像是过去背着良心“为虎作伥”时一样假装看不见吗？

    “.........”

    促狭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因为令人愉快的东西正因眼前浮现。

    悲伤，痛苦，难过，后悔，不敢置信......

    虽然早有预料，但恐怕即便是过去那个足智多谋的老马，也没想过自己视为榜样并一直追逐着脚步的英雄，竟然被衰老击溃得这么彻底吧。

    但，值得高兴的是......

    即便很细微，那一丢丢的转瞬即逝的释然。

    也依旧被我的目光捕获。

    看着老马脸上慕然沉寂下来的脸色，眼底骤然暗淡起来的光泽。

    我感到“非——常——”愤慨，“非——常——”生气。

    老马是谁？老马可是我的亲密战友，是比手足兄弟还要更加亲近，并且还有着授艺之恩的好伙伴啊！得加大价钱才能痛下杀手的那种！！！

    怎么能被你个老毕登这么欺压呢？！

    所以我歪着头，咧开嘴，火上浇油般笑着说道。

    “老马，长老可是这么说了哦，难道你...要再一次违抗它的命令了吗？”

    听到我这话，老马满是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浑身绷紧了数个呼吸，才勉强安定下来。

    等到它的双眼再度睁开之时，那赤红的双瞳，已然恢复成了过去那理智无比的清明与澄澈。

    “......我去把流和芭喊出来。”

    没有多说什么，只丢下这一句话，老马便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哦哦，要用药了是吧。”

    但没关系，我很懂的呀。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听~长老命令的。”

    话说到这里时，老马朝着水帘洞天深处前行的脚步突地一顿，而后便若假装若无其事一般继续前行。

    路过老毕登身旁时，甚至连一眼余光都不舍得丢给它。

    就好像，只是路过了一团空气一样。

    不过这老东西估计也不在意，毕竟此时此刻它的目光早已牢牢的钉在了我的身上。

    毕竟像我这样意外蹦出来的“救命稻草”，估计让原本快要死心的这老货，再度燃起了新的奢望之火吧。

    啧啧啧，真想不到自己还有成为“救命稻草”的这一天呀。

    “.......好......好....好......”

    看来，不好好“救”命可不行呢。

    “...崩....你跟我.........来.........”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