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端
达尔文打量着领主府书房内部的物件,没想到经历了暴民和火灾之后这里大部份有年份的东西居然还完好无损。
看来这“暴民”不是一般的“暴”啊,只杀人不劫财,也不打砸。
边境总会有这种“怪人”,就跟那位掘墓人一样,一边用施展不出的刀法一边固执的赚那“一金匹特”。
对面的男人是临时的警卫队长,也说不上临时了,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整个警卫队都在看着他。
如果他死了,警卫队就散了。
夕阳照在赫尔的棕色卷发和刚毅的脸上,他就如同严风雪山一样强硬的站在了达尔文的对立面。
他点名让达尔文同他来书房详谈,一对一,坦诚相对。
“领主大人,哦,不,领主爸爸,您来了。”
达尔文想像不到这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成熟男性嘴里能吐出这样油腻的词汇。
“哼,赫尔队长,你应该比我大上不少。”
达尔文双臂环抱拒绝了这个称谓,听的自己真是全身发麻。
“不是,他们不懂我还不懂吗?领主老爷,我真的很懂事。您大可放心的看,我们警卫队,没有超凡者。”赫尔拍胸保证自己的兄弟们一定符合帝国公务标准。
达尔文一边检阅书房里前年的地方记录,一边和赫尔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是,警卫队没有超凡者,你们有能力应对超凡事件吗?”
“我觉得我们有能力应对,至少林皮野猪……”
达尔文叹了一口气。
“雷兹在路上跟我说了你们的计划。然而,帝国正式在编警卫队面对这只林皮野猪,即便它在山林里全力逃生,杀掉它也就需要五天。我需要一支训练有素的警卫队,他们能保护自己的领主,而不是让领主保护。”
“我们会赌上自己的生命保护您的……”
“那就不值得了,我的命没有那么昂贵。如果不是我的命和镇里每个无辜人的命相连,在你的眼里,我是否也和上一任领主一样。”
达尔文的这句话,赫尔是真的接不上了。
赫尔揉了揉眼睛,重新审视面前的新领主。
柔顺的金色长发,空洞的湖蓝色瞳孔,白皙的皮肤。明明这长相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帝国贵族,就如同帝国不存在的王子,但是说的做的都把自己的算计搅合的一团糟。
达尔文同时抬头看向赫尔,他对面的男人也退去了那油腔滑调的姿态。
“你就不要再说些做些超出预期的东西了,安心的跟我一起把暗哨哄走。我不想让无辜的人死掉,让我的兄弟们饿死。”
这位警卫队长,开始命令领主。
达尔文沉默几秒后,只能回复:“我很抱歉。”
“你在说什么?”赫尔并不理解达尔文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第五任临时领主是我的话,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让你这么难堪了。不,或许十年前我在灰叶镇的话,能不能避免一切的……哦,那时候我才七岁啊!看来不行了。”达尔文合上前年的地方记录。“去年的记录呢?第五任临时领主卡尔接受过帝国的集训,不至于不保留工作档案。”
“所以为什么你还在看这些和现在毫无瓜葛的记录,现在灰叶镇形式越来越烂,下边那层人为了追名逐利打破了脑袋,镇里一天变一种形势。”控制不住情绪的赫尔开始责骂达尔文。
“如果这些记录没有用,卡尔的记录呢?不会有‘暴民’不拿财物,拿地方记录吧?”
“不要管……”
“对不起,你欠上一任领主一句对不起。”
赫尔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可不仅欠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愿意再追究一些无法改变之事,但是如果你们想要留在警卫队,就要听从我的差遣。你们和你们之前捕猎林皮野猪的陷阱并非用不上,只是不是时候。你去跟他们说,明早留在领主府里的人视为想要留下,我带你们再进一次林子。”
看着达尔文态度坚决,赫尔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房间。
而达尔文拿出了纸笔,准备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结果发现领主府的墨水瓶并没有盖上盖子。
看着漆黑一片的瓶身,摇一摇就知道,全挥发了。
当然,能染色并不只有墨水,只是希望这个地方记录最好别人看不到。
看着离开领主府的乌合之众们,达尔文提着两桶林皮野猪的血上了楼。
一边数着台阶,一边算着日子,自己一个人是最难熬的。
“死了。”
“死了?”
“死了。”
灰叶镇的角落挤满了人,他们吵闹又惶恐,除此之外都有个鲜明的特征,手脚干净却披着破布。
而他们围绕着一位全身污垢的驼背男子,这男子摆了摆手后咳嗽几声,众人全都屏气凝神,仿佛在听一位圣徒传教。
“死了就死了,他的活很多人都能干。先生要的并不是金匹特,也不是凡俗的下等之物。先生一直致力于带给我们欢乐,别说死个掘墓人,死个超凡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咳……”说了一会儿,驼背男子咳嗽的好似要把脏器吐出来。
一旁儿的人群中,一个黑发带着亚麻色面巾的孩子给他递过来沾满污秽和血渍的古怪脏器。
青蓝色的表皮上沾满了绿色血液和白黄色的不明黏液,旁边儿的人看着都嘴角抽搐,胃酸上涌。
驼背男子却好不在意的结果来,开始疯狂的啃食。
在吃完这份独家美味后,他还舔舐手指,把吃到手上的汁液全部都吮吸到嘴里。
吃完古怪脏器后,驼背男子确实不咳嗽了。
人们也知道,这就是奇迹,超凡的奇迹,他们多么希望之后这种奇迹也能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总之,先生的意思是,如果这位新来的领主能为我们带来欢乐的话,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人们没什么反应,驼背男子有些无语了,跟没受过教育的愚蠢村民们说这些,确实听不懂。
“这位新来的领主会给我们带来全新的乐子,新的狂欢夜就要开始了!”
开始了,身披破布的村民们开始癫狂的大笑,手舞足蹈。有人甚至疯狂的忘记身上披的破布裹不住身子,赤裸的在大街上狂奔,摔打。
听到街上的狂笑,不加入其中的人封住了家里门窗。
那他们和他们的门窗,又能在下一次狂欢来临之前坚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