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就是路希，才不是什么化身。”路希忍痛起身，“银色混蛋，你要杀我来就是，杀不死我那是因为你太废物。”

    路希打破沉寂的氛围，自顾自往丛林里走去，在众人目不能及之处，他脸色变得狰狞，眼里流露出前所未见的恐惧。

    “然后呢......”艾娜莉娜喃喃低语。

    “什么？”沐徊抬起沉重的眼皮，艰难开口。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然后要怎么做？怎么让沐乐回来？”艾娜莉娜抹去眼角的泪水，“如果你错了，那真相又会是怎样，第三体？”

    “对不起，艾娜姐，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啊。”

    如果大叔真是因为第三体的存在而隐去踪迹，那便好了，沐徊想，自己就可以大声哭出来说是自己错了乞求伊果的原谅，而伊果也一定会哭笑着大骂自己糊涂并接受道歉，然后发表长篇大论来控诉自己的无知自大。

    “伊果，你知不知道人是否真的拥有除躯体灵体以外的第三体？”沐徊强撑着打起精神，“如果第三体真的存在，那就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大叔，证明是我错了。”

    伊果双目无神，不知道是盯着地面还是盯着自己的身体，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无瑕收剑入鞘，也离开古迹向丛林深处走去，他没有继续追杀路希，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一个呼吸间像是过去了一整天。

    恍惚之间，伊果似乎想起些什么，他嘶哑开口：“我记得我的父亲还曾担任老家的村长呢，他还教过我怎么钓鱼，看，我是有记忆的吧。”

    “别说了，伊果，休息一下咱们返回永宁吧。”沐徊转头看向神色憔悴的艾娜莉娜，“好吗艾娜姐，之后的事回去再说，我们的干粮不多了。”

    艾娜莉娜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点了点头。

    沐徊虽无法与艾娜莉娜感同身受，但多少也懂她的痛苦，沐乐回来也就代表着伊果的消失。她无论如何也想要再见到沐乐，可是要相处了这么久，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伊果逝去，她也于心不忍。

    “艾娜姐，说不定要大叔回来不必非得如此，也有可能只是大叔的灵魂借宿到三个性格迥异的人身体里。毕竟我也不是完全清楚，大叔一定计划好了一切。”

    沐乐对于琐碎小事总是絮絮叨叨优柔寡断，对于重要的大事却果断决绝，要说他在没有准备完好的情况下贸然把自己一分为三，沐徊是绝对不信的。

    “嗯，我相信他，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糟糕。”艾娜莉娜把凌乱的长发重新整理一番，终于打起精神来。

    “伊果，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共同的经历是无可取代也是真实存在的。”

    “是么，希望如此吧。我已经不想再纠结了，珍惜当下才是我的作风，我居然违背了自己的信条，真是可耻啊。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让它影响我的现在。”

    沐徊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路遭遇的最大危机不是路希，也不是山魈，而是他们对真相的怀疑，是对自我存在的质疑。对于困扰沐乐的问题，沐徊从没认真思考过，直至今日那个魔鬼般的问题才找上他：自己真的是那个熟悉的沐徊吗？如何确定自己不是某人的一个化身？

    好在沐徊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这个终极问题他暂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正如伊果所说的，珍惜当下才是人生的最优解。

    三人确保没有漏掉学宫记载的一丝一毫，连建筑本身都里里外外画了下来，他们决定返回永宁。至于路希是否会顶风作案回到永宁，无瑕是否还坚持追杀路希，三人都听之任之，毕竟连自己人伊果的事都悬而未决，实在没心思管两个奇奇怪怪的外人。

    “你看，你不是说我的使命是牵制那两人吗，我现在可是真的不再插手了。说明你分析得有问题啊。”

    路上，伊果不停搬出证明自己不是沐乐化身的各种事例来回怼沐徊，沐徊也只是点头称是，说是自己太想当然了，求伊果大人不记小人过。

    三人全力赶路，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份干粮的当天回到了最近的小镇。歇息半天后，三人沿河向西原路返回，三天之后总算回到小别十天的永宁城，一路上没有再被路希跟踪，也不见无瑕，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两人到底去了哪。

    十天的旅程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就连习惯了奔波在外的正牌珍宝猎人艾娜莉娜也是身心俱疲，于是沐徊提议先好好休息两天，两天后再聚首研究沐乐的失踪。

    伊果没有回自己家，仍然和沐徊两人住在沐乐房子里，他还是想把沐乐找出来，由此证明沐徊是错的，尽管沐徊已经多次亲口承认过。他知道是沐徊为了照顾自己的心境才改口，他其实也不能确定沐徊就是错的。

    泡了一个久违的热水澡，沐徊躺在床上，他实在不知该怎样对待伊果。答案令人难以接受，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希望是搞错了，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最接近真相的结果了，比那个虚无缥缈的第三体假说靠谱得多。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若某天神兽人三者合而为一，沐乐重新现世，伊果和其余两人到底会怎样。虽然记忆是虚构的，但三者的躯体却是实打实存在，总不会三具身体融合成一个吧，大叔沐乐可没有那么重。

    还是说正如先前想的那样，伊果三人原本就是活生生的人，大叔只是将三性寄存在他们体内，暂时占据他们的灵魂，而自己的躯体则藏在某个地方，合而为一之后三人依然存在，只是会失去部分记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哪怕失去了共处的记忆，沐徊相信他一定会再次与伊果成为朋友。

    不管如何，沐徊都希望有那么一天，伊果、大叔、艾娜莉娜，会和自己一起把酒言欢，笑着谈论这段旅途。

    另一个房间的伊果早早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与沐徊一起在家乡的大湖边钓着鱼。

    “为什么明明是个湖，却叫做阳海呢？”梦里，手持鱼竿的沐徊问道。

    “这里边可有个老故事呢。”伊果看着疑惑不解的沐徊，准备将一个古老传说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