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头疼欲裂，浑身各处更是传来撕裂感的海龙克林特甩了甩脑袋，可是这却带来了更为强烈的痛苦，粘稠的液体从脸颊一侧滴落，破碎的记忆开始翻涌，就在沉沦的意识自恍惚中逐渐清晰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道颇为淡漠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带着淡淡压迫感的龙威降临，强烈的威胁感也随之传来，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栗。

    浑身无一处不痛的海龙艰难地抬起头，仅剩的独目看到的是一尊神圣而又威严的巨龙，好似传说中高居七丘天堂山的铂金龙神，他的前爪上踩踏一头狰狞而又丑陋的魔怪。

    “底栖魔鱼！”

    意识沦丧之前的记忆翻涌上来，海龙回想起了所遭遇的灾厄，只不过那头曾经让他沉沦的怪物，此刻却是一条前所未见的龙踩在爪下。

    魔怪身上被撕裂，直至腹腔的贯穿豁口是如此显眼，以至于能够看到其内部，依旧还有雷霆不时闪烁的焦黑内脏，在其两侧所延伸出来的触须，大多被蛮横不讲理的暴力扯下，而剩下来的触须，也都是软趴趴垂落下来，没有丝毫生机。

    “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看来已经傻了。”

    带着几分惋惜的叹息响起，充斥毁灭气息的雷霆缠绕到身体上，

    “既然如此，同为龙族，我就给你最后的体面吧！”

    “等一等……”

    虽然思考极其艰难，好像有百十柄利剑捅进脑子里，不停搅拌翻滚一样，身体各处的痛苦也愈发强烈清晰，刺激他的感官，可在死亡的危机下，这都是可以被暂时压下的。

    “嗯？看来脑子还没有被彻底玩坏，没有玩坏的话，就说出你的真名，你也是一样。”

    帝瑞尔看着四肢被折断，身体更是呈现出不正常的弯曲，几乎被他揉成一坨的海龙，目光看向一旁正在用力捶打脑袋的风暴巨人。

    因为风暴巨人并非传奇，只是魂意而已，所以帝瑞尔没有摧残太过，毕竟太弱小了，即便不做任何防护，这头巨人也难以对他造成伤害。

    “我的真名是克林特·博尔顿。”

    即便是身心皆在承受强烈的痛苦与折磨，可是在求生欲的刺激下，海龙还是迅速回想起了自己的真名，这是铭刻在血脉中的传承，即便是他失忆了，只要还有意识，就不可能忘记。

    “我的真名是佩德罗·桑托斯。”

    风暴巨人也吐露出自己的真名，他也有些担忧自己会被对方以维护风暴巨人种族荣誉的名义给干掉。

    因为这条龙出现在他眼前的方式，实在是太惊悚了，他是一位在大洋上巡游的风暴巨人，不幸遭遇了底栖魔鱼，随后什么就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苏醒过来时，除了好像要炸开的脑袋，睁眼看到的就是已经躺在了对方身下的底栖魔鱼，这头堪比上古邪物的魔怪已经被终结了。

    “你们的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财物，所以，用你们的真名向我起誓吧，你们的余生都将为我效忠，这是我应得的回报。”

    帝瑞尔理直气壮地向这两位还没有缓过来的伤残病号提出要求。

    “……我的巢穴中有不少收藏，或许可以让您满意。”

    身为一条好不容易熬过千年大限，晋升传奇，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传奇海龙，克林特听到这条龙要求自己向他效忠臣服的时候，下意识地以更委婉的方式表示反对。

    如果不是血脉出身差了一些，他现在可是尊贵的传奇古龙，当然，现在也没差多少，要不是他倒了血霉，遭遇了底栖魔鱼，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因此，在发现自己被救后，对方要求付出报酬，他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这本就应该如此，想要获得龙族的援助，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可代价是他余生的自由，需要他去侍奉另外一条龙，那就另当别论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可以作威作福的年纪，拥有了横行海域的实力，还要让他低头做小，这谁能接受？

    别说海龙不愿意，即便是都还没有晋升传奇的风暴巨人，在听到这样的要求后，也是下意识反对。

    “我身上的确没有财物，但我可以返回我的出生地，向我的父母借取。”

    不同于有追随侍奉金龙与银龙传统的云巨人，作为种族序列最高的风暴巨人，没有追随任何生物的先例，除非是泰坦。

    可是在卡尔洛斯世界，泰坦乃是传说中的传说，毫无痕迹，不可追寻，因此，风暴巨人不愿意向任何生物以及存在俯首效忠。

    天生与风暴之力亲近，能够将雷霆当做长矛投掷而出的风暴巨人，往往居住在远离大地的浮空云岛，又或是与世隔绝的岛屿上。

    因此，这种天生便能够掌握雷霆的巨人，在众神的光辉还未撒下之前，被大地上众多弱小的生灵当做神灵供奉膜拜。

    当然，风暴巨人对这些信仰并没有任何的留恋与依赖，因此，在众神降临之后，即便只有一些愚昧与蛮荒之地，才保留有对他们的信仰，他们也并不在意。

    “我看起来像是在与你们商议，征求你们的意见吗？”

    看到这两头脑子不清醒，但依旧表露出了反抗与不满情绪的龙与巨人，帝瑞尔冷笑起来，在这本该无光的深邃海渊之中，耀眼的雷光一道接着一道，

    “因为你们可怜的力量与脆弱不堪的意志，你们成为了这头魔怪的爪牙，向我张开尖牙，挥动利爪，将武器对准我，我留下你们的性命，你们以为是为了什么？为了你们可怜的积蓄吗？”

    听到帝瑞尔如此不留情面的羞辱言语，不论是海龙还是风暴巨人，都是又羞又恼，他们都是极其骄傲的生物可却被如此侮辱。

    但他们不敢反对，一来对方所说确实是事实，二来就是对方的力量实是太强大了，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如果没有我，你们现在依旧为这头魔怪服务，成为他的血肉傀儡，沦为你们各自族群的耻辱，你们可以成为魔怪的爪牙，却不愿意为我效力？你们这是在轻视我！”

    “这并非我的本愿……”

    海龙还想解释一句，可却被帝瑞尔极其粗暴地打断了，

    “事实就是如此，不用解释。现在，支付我应得的报酬！”

    帝瑞尔也不想如此粗暴，但他更不想当一条老好龙，好言好语与眼前二位商量，十有八九便会得到婉拒，不是所有的生物在面对比自己更强的生物时，会选择屈服低头。

    虽说他在挑中底栖魔鱼之前，也没想有什么意外收获，但已经有收获，还让他放弃，那就是痴心妄想。

    “我能够请教您的名讳吗？”

    海龙克林特努力回复状态，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更加清醒，他发现了自己凄惨的状态，但他不敢询问，更不敢抱怨。

    “我是统治赛德尔林群岛全境以及普诺兰多海港的风暴领主，祖代青铜龙，帝瑞尔。”

    帝瑞尔报上值得一提的名号，他至今还没有拿到特别显赫的称号，这需要他在战争中获取，不过这一战后，他应该能够得到特别亮眼的尊称。

    “您是祖代龙？”

    本来脑子混乱得就像是一团浆糊的海龙克林特迅速捕捉到了最为关键亮眼的词汇，精神为之一振，刹那间，态度与原先截然不同。

    “怎么？不像吗？”

    帝瑞尔看着这前倨后恭的态度，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当他笑的时候，这片海域之中，那股沉重的龙威也变得淡薄了许多，带来的压力也不知减小了多少。

    “我没有见过祖代龙！”

    海龙克林特老老实实地说道，此刻的他看着被帝瑞尔踩在脚下的底栖魔鱼，也释然了许多，难怪能够轻易控制他的魔物，会被杀掉，原来对方是祖代龙，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那么，愿意以真名起誓向我效忠吗？”

    “如果您不嫌弃我老朽不堪，我愿意。”

    这一次，海龙克林特都没有多少犹豫，在他做出回应后，便以行动来证明，他以真名向龙神起誓。

    他所信仰的也是一位非常低调，知名度不高的龙神，埃丝泰拉博，这是龙族的财富女神，神职是收获，地位，以及财富，最后的神职，让祂拥有一定数量的龙信徒，以及渴求财富与地位的其它种族信徒。

    一条传奇海龙立下追随的誓言，很快就得到了来自龙神的回应迪，帝瑞尔甚至感受到了来自域外，一尊伟大存在投过来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后便一掠而过。

    追随契约成立！

    由龙神见证的契约，拥有极高的效力，虽然不如统御之戒，但也基本不用担心背叛，龙族的承诺，哪怕没有誓言的约束，也基本会被履行。

    当然，帝瑞尔也不担心对方不履行，这条海龙几斤几两他早就掂量过了，虽然对方是在失智无脑的状态下，但即便是重新拿回脑子，在他手上也翻不了天。

    “那你呢？”

    以祖代龙的身份，成功收服了传奇海龙之后，帝瑞尔将目光投向了面庞逐渐变得坚毅的风暴巨人。

    “如果我依旧拒绝向你效忠，您打算如何处置我？”

    祖代龙对于寻常龙类而言，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可佩德罗完全不感冒，依旧不为所动。

    “你不是说了吗？向你的父母借取支付给我的酬金。”

    看到这头依旧秉持风暴巨人的骄傲，不愿意向他低头的家伙，帝瑞尔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不要说不给你机会，只要你的父母能够支付雇佣祖代龙出手的酬金，你就可以从我这里离开，否则，你必须为我效力，用以偿还欠款。”

    “欠款？”

    “当然，你既然不愿意向我效忠，那么自然向我欠下了债务。”

    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因此风暴巨人佩德罗沉默不言，因为他无法进行反驳，对方并没有拯救他的义务，他在获救后，反倒是有向对方支付酬金的必要。

    “对了，在你还清债务之前，这笔债务还会有利息，所以，我建议你尽快联系上你的父母，尽早还清。”

    帝瑞尔又补充了一句，他的恶意已经不加掩饰了，而活过千年的海龙克林特，则是沉默不语，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头风暴巨人完蛋了。

    原本他能够以追随者的身份与他一同侍奉一位尊贵的祖代龙，可是现在因为执迷不悟，他背负上了庞大的债务，以债务奴隶的身份，与他一同共事，地位更加凄惨，因为不存在上下属关系，待遇也无从谈起。

    风暴巨人佩德罗也看出来了这一条龙，言语中的恶意与债务中蕴含的凶险，尤其是利息，所以，他现在想知道的是，雇佣一条祖代龙出手的代价是什么？

    当他以此向帝瑞尔询问的时候，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的巨龙却是大笑起来，给出了听起来依旧合理的回答，

    “我目前还没有接受过任何势力以及个体的雇佣，因此我无法给出具体的数额，我需要回去与我的属臣商议，或许还需要向更古老的龙请教，久远年代前的祖代龙，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够请动他们出手，我将参照他们的价格，给你回答。”

    听到帝瑞尔的话，风暴巨人佩德罗的脸色异常难看，或许他刚刚应该与那条海龙一样，向这头龙效忠，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必须为了维护风暴巨人的尊严，咬牙坚持下去。

    “好了，我击败了底栖魔鱼，赋予了你新生，现在应该，你为自己生命新的开始而欢呼，同时，也应该为我服务，偿还债务了。”

    帝瑞尔毫不客气地指使这头风暴巨人，

    “现在，将这头魔怪拖回我的城市，向我的臣民彰显出我的功绩。”

    “……”

    风暴巨人佩德罗默默无言地向底栖魔鱼走去，他能够看出这道单方面强行立下的债务，其中的不合理与霸道，但他却没有抗议的理由，以及反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