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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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神秘女子

    口是心非者,以佛为证!当断口舌!

    唐小落细细咀嚼着这行字,其风格、笔锋与坤缇寺那个人如出一辙,不过看字迹的流畅度,他已然不似最初那般的有些惶恐,而是多了凛冽的杀意和志在必得的决心!

    不同的是如今趴在书桌上的死者也就是朱员外,他同魏河的神情却是大不相同。

    朱员外的脸是侧趴在书桌上的,其双目圆睁直视前方,保留着死前的愕然、恐惧和不甘。只是再不甘,他的身体也早已成为了冰冷的尸体没有了丝毫的生命气息。

    而在其后背有一个贯穿伤,看上去是一击毙命!不过似乎并非是从后背刺入,更像是从前面穿透而过!

    正字这时,唐鸣启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少年郎,你觉得这行字又怎样?”

    唐小落收回视线,瞥了唐鸣启一眼心道:自己这不正在琢磨呢么?

    不过为了确认,他再次凝神抬手凌空临摹起来,半晌,他这才感慨道:“凶手对他的恨较之魏河明显更深!”

    唐鸣启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说?”

    “此次的字迹从头到尾更为凝实、凝练,几乎是一气呵成。而那笔锋锐利张扬,此乃抒写胸中郁积之气。中间虽略有沟浅,但这也恰好印证凶手报复时心中的激荡畅快。”

    “凶手在经过上次的心里路途之后,他显然更加的决绝和坚定了!”

    “而从‘口是心非’这四字里的含义不难看出,或许导致几人关系裂变的人正是此人。所以凶手对此人的恨倒也更加的浓郁,所以才那些字迹才写的格外的张扬!”

    唐鸣启听完之后却是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有些意思。”

    “那唐大人觉得如何?”唐小落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唐鸣启神色平静,淡然道:“我对书法之道不甚研究,只是觉着这字写的着实不错,想来此人不仅武艺高超而且也是个喜欢书法之道的人,至少也是磨练过的。而且...不少学子的书法或许都不如此人。”

    就这?唐小落神情莫名的看了眼唐鸣启,见他似乎不愿多言也不强求,不过他也从中抓到了一个信息:不少学子的书法或许都不如此人。

    这当中的含义却是有些非同寻常啊,他...似乎是在京都待过的!

    唐小落将这信息埋藏脑海,继而再次循着房间打量起来,屋内共有两三窗户,这书桌旁的窗户紧闭着,在书桌前方的一侧却是开着一扇窗,而魏河坐的地方刚好能看到窗柩。

    那里的窗户是开着的,联想着之前在巷子口听的流言碎语,他踱步到那扇窗前。窗外不远处是一个花圃,此刻的光线却是格外的明媚,而此时唐小落却是发现了窗框上留着凶手脚下踩过的痕迹,那是些许泥土。

    看着这些泥土,他再次看向那个花圃赫然明白过来,原来那是个刚经过翻腾过的花圃,而在那个花圃上的残花处赫然也留着两个足迹。

    “想来那贼人便是从那外墙翻身而入,逢着夜色没注意到翻腾过的泥土,是以才留下了那两个足迹?”黄落樱清脆悦耳的声音却是从旁边传来。

    唐小落点点头正欲开口,这时唐鸣启也是踱步过来淡淡的说道:“你猜猜看那里有什么发现?”

    唐小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转身看向唐鸣启笑道:“想来那两个脚印应是深浅不一,或是大小不一。”

    “少年郎倒也聪慧。”唐鸣启满意的点点头,继而他继续说道:“从这一点看,那个购买炽焰沙之人似乎便凶手的特征吻合了!”

    唐小落点点头,不由的他再次回忆起前日排查的关于那购买炽焰沙的人的特征: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右手有黑色胎记,走路极其细微的倾斜(疑似受过伤),伴有咳嗽!

    “只不过,县城少说也有好几万人,要从这几万人中找到一个隐藏的老鼠却也十分不易。”

    唐鸣启跟着点点头,的确!虽然知道了凶手的大致特征但若要摸排式的排查根本不切实际,无论是容貌亦或是住址再到其他联系人目前都没有一丝线索。

    就目前所知,此人应是当年魏河较好的兄弟之一,至于其是老大,老二还是老四便无从得知!

    正当唐小落转身离开之际,他的目光却是忽然停留在了身前窗框上的那个泥印,在那泥印上却是有着一抹微不可查的蓝色。

    唐小落凝眉看了看,抬手去抹了抹那泥印,旋即便见着泥印中便出现了极少的蓝色泥屑,看上去像是色彩沾染而成。

    “这东西应该是油彩,一些戏子及女子能用到的东西。”唐鸣启适时出声道。

    唐小落脑海却是浮现出了在庙会时的场景,当时在变脸的地方将小偷给截住,似乎当时便打落了一些油绘...

    莫非凶手当时便在现场看着小偷被抓走,看着他精心布置的这一切?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景,却是没注意到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

    唐鸣启下意识的看了沉思中的唐小落,却是没有询问什么转而朝着屋外走去:“走吧,去见见那些家属!”

    唐小落顿时收敛思绪朝黄落樱点点头,跟着走出了房间。

    甫一出门便迎来了家属悲戚惶恐的目光,他们既担忧是否真的存在什么神罚,又深深悲痛于家主的突然暴亡。好些人一时间都没了主心骨,而今见着唐鸣启走出自然将他当成了主心骨。

    其中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当即便迎来了上来,他一脸悲切的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还请唐大人一定要为家父做主啊!”

    “破案缉凶本就是本官的职责所在。”唐鸣启将其扶起,神色不怒自威的说道:“关于令尊的情况你可有什么要知会本官的。”

    青年又朝唐鸣启鞠躬行了一礼,脸上却是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神情,更是带着一丝自责道:“草民朱明礼的确有话要说...”

    “哦?”唐鸣启面色一凛,为官这么多年他知晓这般说话的人定然知晓些许情况。不过他也不催促,只是用目光示意朱明礼继续说下去。

    朱明礼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的说道:“其实...其实,那枚玉坠正是草民的。”

    此话一出,周围参与此事的一干捕快都是微微一滞,即便是唐鸣启和唐小落也是下意识的眼眸一凝。联想着昨日自己等人在牢房外的分析,似乎都没有对在点上。

    果然...一切的猜测只能是猜测罢了!

    不过目前却也能排除了凶手是借衙门寻找当年之人的可能,毕竟他已经先衙门找到了当年的人。其次也排除了玉坠是凶手的可能。

    只是凶手这般作为确实令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找到了当年之人,为什么非要弄出玉坠这一出?

    莫非并非凶手放的,而是那朱讳在撒谎?

    这时,却听朱明礼继续说道:“其实草民也是昨日看了大人贴的告示之后才知晓原来我的玉坠丢了,在知晓那告示的时候我便准备前往衙门认领的,可家父却是生生将草民给拦了下来。”

    唐鸣启与唐小落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继续看向朱明礼。

    此时刚经历过一轮呕吐之后的钟友才明显神色好了些,他越听越迷糊,下意识的便问道:“令尊为何阻拦你领回失物?莫非他知晓此物或许会给自己带来灾祸或是怎么的?”

    朱明礼神色惨然,他脸上也带着疑惑和不解:“那玉坠听我奶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三年前在我行及冠之礼的时候父亲将其传给了我并令我好生带着。这玉坠我也一直都是贴身带着的...”

    “等等!”唐小落却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说玉坠是你贴身带着的,是如何个贴身法?确定是在前日庙会上丢失的?还有你去那庙会又是作甚?”

    朱明礼被唐小落一连串的话语问的愣在了原地,他好奇的打量了眼唐小落,见唐鸣启神色如常,他这才开口说道:“这位公子,我能肯定的是玉坠的确是在庙会时丢失的,因为在庙会当天我还特意摸了摸胸口确认了它的存在。”

    “而那玉坠我则是放在里衣外一层的,这也是我想不通的,怎么好端端的戴在胸口前就丢了。”

    “至于去庙会的缘由便是想去求个好彩头,等今年夏季刚过便准备北上参加秋试,没成想而今竟是遭了如此大祸...”

    唐小落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你当日可曾见过神色怪异之人?比如...走路有着微不可查的倾斜之人,亦或是有意将自己容貌遮掩的人?或者有没有碰过你的人?”

    朱明礼皱眉想了半晌,却是摇头道:“公子说的这些我却是没太注意,至于撞我的人,当日庙会人甚多,磕磕碰碰难免发生,公子的意思是...”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是否见过行迹不轨之人罢了,你继续...”唐小落淡淡说道。

    朱明礼眼里顿时露出了抹失望,他默了默这才一脸悲戚的继续道:“父亲当时阻拦我,说是让我等那命案的凶手伏诛之后再去认领,我自是十分不解。然而当我询问时,一向对我很好的父亲却是狠狠将我呵斥了一番,直言让我听他的便是!”

    “虽然十分不解,不过草民自是不会忤逆家父的指令。只是...只是如今我真的好恨啊!若是自己能察觉到当中的不对,前来认领了亦或是自己没有去那庙会,父亲是不是就不会遭此无妄之灾了!”

    黄落樱看着一脸伤心黯然的朱明礼,内心不由的生出了些许怜悯之情,她抿了抿嘴看了眼唐小落而后开口道:“朱大哥,你不必如此自责,其实...其实凶手早就盯上你令尊了。”

    朱明礼茫然不解的转头看向黄落樱:“这位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你父亲早就被凶手盯上了,不然他不可能知晓玉坠在你身上,更是不会将你的玉坠给偷了,继而又放在小偷身上让其被发现从而让玉坠被展示出来。其目的或许便是告知你父亲他已经被盯上了,或者是在传达什么别样的信息。”唐小落从容道。

    不等朱明礼回过神来,他继续问道:“令尊可有和你说过他的往事?比如一些世交好友之类的事,或者最近宅院附近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出现。”

    朱明礼沉吟半晌说道:“父亲从未与我说过他以往的事情,这些年来倒有些相交甚好的世家,但他们莫不是因为钱财的关系,要说可能杀死父亲的人我实在是想不到有谁。至于形迹可疑之人,这段时间我都未曾发现...”

    说到这里,朱明礼忽然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他连忙说道:“形迹可疑之人...我记得昨晚天刚黑的时候似乎有人来找过家父,后来两人出去谈了好一会儿,等父亲回来时我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十分的难看。”

    “那人是什么模样?可有看清!”唐小落追问道。

    “我只知那是个女子,由于天黑却是没有看清容貌。”朱明礼有些懊恼的说道。

    这时,沉默半晌的唐鸣启却是毋庸置疑的开口道:“不对!”

    朱明礼顿时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唐鸣启,唐鸣启却是环顾在场一众家眷后朗声道:“至少,在场的人中必然有见过那女子的!”

    “朱府贵为员外之家,宅院深广家丁繁多。外人岂能没有通传便能见着员外,况且你刚才说了是有人来找过家主,自然也是通过通报才会传达的。”

    “所以...在你们当中必然是有人见过那女子的!”

    随着唐鸣启此话一出,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一众亲属及家丁都是悲戚且狐疑的相互看了看,似乎都想知道身旁的人是不是见过那女子。

    而在现场却有一个老者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他的不动作却是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中似乎是家主夫人的一个夫人也发现了这点,连忙道:“管家...你该不是见过?”

    “唉!”老者迟疑了片刻,这才抬头颤声道:“夫人,老奴...老奴的确是见过那女子一眼,只是老奴原以为这和老爷被害一事并无干系是以没有说道。”

    “你且细细说来便是。”唐鸣启不咸不淡的说道。

    “诶!”老者连忙诚惶诚恐的应了声,随即说道:“大概是昨日酉时末的时候院门外有人扣门,老奴却也是有些疑惑,这般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前来拜会。”

    “等老奴开门后见着的却是个女子,这女子生的有些好看也十分有...有气质!老奴当时也是有些诧异,因为这女子是从未谋过面的。不过那女子倒是直接,她让我传话给老爷说是有故人来访,接着她竟是从头上取下了一枚朱钗给我让我转交给老爷。”

    “我当时是有些犹豫的,因为夫人待老奴很好,我不晓这女子是老爷的什么故交,可想着万一不传话又怕女子在此打闹更会惹来非议,是以老奴这才去传了话。”

    “当我将此时告知老爷并将朱钗递了过去之后,不曾想老爷在看到那个朱钗的瞬间却是神情剧变。他的脸上一会儿是惊喜一会儿是疑惑一会儿又有些期待。而后家主竟是自顾自的快步朝院门外走去了,老奴以为是的确是老爷的故交便又没去细想了,不曾想竟和老爷亡故有着关系,老奴真是罪孽深重啊!”

    老管家说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妇人面前:“夫人,老奴愧对您,愧对家主啊!”

    那妇人闻言却是惨然一笑,神情中不禁露出了悲切又幽怨的神情,她强撑着身心俱疲的身子将老管家扶起:“罢了!此事怨不得你,你也无须自责,一切不过都是命罢了!”

    妇人叹息一声,接着她看向老管家问道:“那朱钗...可是长五尺间,玉琢而成?雕工甚好,头首呈半月状,月环下坠有两枚星点。”

    老管家茫然且诧异的看向妇人,支吾着点头道:“夫人...老奴,老奴并非想要故意隐瞒,只是...”

    见老管家这幅模样,妇人却是再次幽幽的叹息一声,继而转头看向唐鸣启说道:

    “大人,我想我知道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