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跪，不用跪！”柳行宰上前扶起王挽德，为其讲解道：“在大同治下，除重大祭典需要下跪，其余一律都不用下跪的。”

    王挽德迷糊了，疑惑道：“这……接旨也不用跪？”

    “对对对！”柳行宰点头说，“总长常说，人人生而平等，哪怕是皇帝本人也不能高人一等，除了跪天地、父母、师长，其他一律不需要跪拜的，都清楚了吧！”

    这话倒是让王家人意外，好半天才消化完。

    如此看来，这反贼头子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玩得可真是炉火纯青。

    王挽德刚接过令，柳行宰看向一众奴仆道：“王员外，把他们的卖身契、利子钱的借据都拿出来吧，再取个火盆过来，我们要集中销毁。”

    都到了这一步，王挽德自然彻底认命，赶忙吩咐管家取来一堆卖身契、借据。

    拿到大堆借据，柳行宰随意扫了一眼，拿起一张随口道：“王员外，你这借据的利息高于大同规定的两分利，无效作废。”

    “柳司长说得是！”一旁王挽德点头哈腰道。

    “利息高于两分，无效作废。”

    “利息高于两分……”

    厚厚一大叠借据全军覆没，都被柳行宰当废纸点燃后丢入面前火盆中，伴随着一阵阵青烟，徐徐化为火盆里的一堆灰烬。

    这一幕，看得王挽德心在流血，这可是上千两银子的借据啊！

    烧完借据，柳行宰看向强颜欢笑的王挽德问道：“王员外，确定所有借据都在这里，家中没有遗漏吧？”

    王挽德头摇得向拨浪鼓：“没了，借据都拿出来了。”

    柳行宰拿着一堆卖身契，开始一一念名字：“念到名字的都站我身边来，王大宝。”

    一个看着二十出头，长相憨厚的青年赶忙举手回应道：“是小的。”

    柳行宰微笑道：“过来吧。”

    “王铁牛。”

    人群里，一个身材与名字不符的消瘦青年举手道：“小的在。”

    “王春。”

    “……”

    念完名字，确定场上无一人遗漏之后，柳行宰问道：“以前可有被克扣过工钱？”

    闻言，场上众人唯唯诺诺，没人敢开口。

    终于，一个小厮打扮的汉子突然开口说：“小的些都没工钱。”

    柳行宰看向其余人，问道：“都没工钱吗？”

    “没有……”

    一群人木讷摇头回应着。

    柳行宰当然清楚他们没工钱，他家里也豢养家奴，给家奴口吃的，饿不死就行，哪会傻到给家奴付工钱这种事发生。

    当然，如今身份不同，他可是大同宣教司副司长，怎能容忍不付雇工工钱这种实情发生在自己管辖的范围之内。

    柳行宰善意提醒道：“王员外，不付工钱可不行啊，总长嫉恶如仇，眼里更是容不得欺压百姓的事，你看，是不是稍微给他们点工钱……”

    释奴、烧毁借据就不说了，现在还要赔本，以至于王挽德心如刀割，可奈何啊……

    王挽德识趣，试探性的问道：“柳司长，要给……要给他们多少合适？”

    柳行宰也不敢胡来，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开口道：“大同律规定，正常未支付顾工工钱之家，一律要按照每月五钱支付，一年六两银子，每人支付三年工钱。不过吧，王家作为表率之家，只需支付两年就够了，合计每人十二两银子。”

    听闻此言，王挽德呼吸急促，险些脑淤血。可他还能怎么办，照办呗。

    不多时，王家大少爷与管家抬着木箱出来，一脸肉疼的将木箱交到随行的宣教员手中。

    然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家奴瓜分。

    看着银钱箱里，正在逐渐减少的银锞子，王挽德一家心仿佛正在滴血。

    王家奴仆不少，有五六十号人，对于家大业大的王家而言，六七百两银子谈不上伤筋动骨的程度，只能说是肉疼一回。

    欢天喜地领了工钱，一群家奴原本黯淡无光的人生，忽然在这一刻点燃了名为希望的火苗，眼里也出现一抹明亮的光。

    柳行宰一脸严色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可以去任何地方，无人可以阻拦。”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王家，但王家必须与你们签订新的雇工契约，月钱不得低于五钱，上不封顶，多少你们自己与雇主谈。

    “如果每月月钱低于这个数字，你们随时可以前往县衙或是镇务院告发，一旦查实，将会赔偿最低三倍的月钱给你们。”

    “另外，如果遭受雇主家打骂，你们也可前往县衙和镇务院告发雇主，查实大同律将会严惩雇主，赔偿示情节轻重而定，最低不得低于一年月钱，同时施暴者还会受到大同律示情节轻重判刑。”

    “当然，如果查出谁敢诬告，一经查实，也会受到大同律严惩，各位切记。”

    闻言，一群刚脱离家奴的人皆是不可思议。

    试想，他们以前在王家两餐都是粗粮，还吃不饱，突然间遇到这档事，一时间都消化不过来，皆是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柳行宰大声问道：“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

    众人不管真假，但回应确是掷地有声。

    胡昱就是靠着这种方式，一步步改造大明。就拿前面的镇子为例，总有人不长记性，阳奉阴违，被镇务院重罚一次，作为典范，拉着主犯游街示众，当地苦哈哈们才知道，原来大同并非是说说而已。

    这还没玩，柳行宰接着宣布道：“是去是留，你们自行抉择，如果有人想脱离王家，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带着家人去镇务院参与落户分地，镇务院登记后就会给你们分地，家中年满十三岁者，不论男女，都能分得四亩地。”

    “二是加入大同军，就能领到八钱月饷。”

    “老爷，小的要加入大同军。”

    最先开口的是憨厚青年。

    “老爷，小的要落户分地。”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中年汉子。

    很快，陆陆续续又走出二十几个家奴，要么加入大同军，要么希望能落户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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